第31章_黄金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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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一场突如其来的急雨降临裕市,上一刻还是晴天,街上的路人猝不及防,纷纷往路边去躲雨。

  柳姝嫣与几个人从律师所出来,那几人一路把柳姝嫣送出来,其中一主事人与柳姝嫣交谈:“您放心,就算他们真的要与您争,打官司我们也只会赢不会输,老人家的遗嘱就这一份,他们要伪造就是犯法......”

  车已在台阶下等着,司机下来为柳姝嫣拉开车门,柳姝嫣对那几人稍一点头:“之后还须各位协助,有劳了。”

  一行人客客气气道别,柳姝嫣坐进车离开。雨越下越大,哗啦啦拍打车窗。晚上柳姝嫣要召集一应亲属、泓丰董事与律师等专业人士,正式宣布由她接手外公的各方财产以及泓丰的另一部分股权。她坐在车中小憩,本想趁空闭目养神,雨声却令她莫名烦躁。

  她睁开眼,透过被雨幕模糊的车窗,在来来往往匆忙的人群和车辆中一眼就看到从一家图书咖啡馆推门出来的兰末。女孩穿一身浅灰连衣裙,套一温柔的针织长外套,怀里抱着刚买的两本书,站在屋檐下抬头看雨。

  柳姝嫣收回目光,车从兰末面前驶过。雨后交通滞缓,车刚抵达路口红绿灯,柳姝嫣忽然开口:“掉头。”

  司机一愣,但还是忠实地变换车道掉了头。车往回开,抵达那家图书咖啡馆门口,车窗降下,柳姝嫣与兰末对上视线。

  “下雨了,顺路送你回去。”柳姝嫣说。

  兰末看她一眼,垂下眼眸。

  照顾她的阿姨今日家中小孩来裕市工作,一堆行李不便,兰末听说后便把车借给了阿姨,阿姨十分感激,说晚上就回,让兰末有事就和她打电话,要出门办事的话直接叫她回来就好。

  兰末辞了工作,牧羽又把诸事都给她安排好,她没有要事,见今天天气好,就独自出了门散心。她在国内没什么朋友,去医院检查时都是阿姨或牧羽陪着,平时只待在家里,实在闷了才出门走走。

  兰末没想到雨来得这么急,转眼天阴沉沉,天快黑了,她没带伞,车也难叫到。要像从前,自己淋点雨没有关系,但现在她怀着宝宝,不敢轻易生病。

  司机下车来为兰末打伞,兰末只在上车后说了声谢谢就再没开口,车重新发动,两人各坐车窗一边,气氛十分安静。

  最后还是柳姝嫣主动开口:“最近身体还好?”

  兰末答:“很好。”

  “怎么一个人出门,牧羽没陪你一起?”

  “哥哥忙,出差了。”

  “他是你的丈夫,再忙也应该在你身边留人,怎么能让你一个孕妇单独出门?”

  兰末声音平淡:“这些事不需要你操心。”

  “......我只是想告诉你婚姻需要双方维持,在最开始的阶段就做不到周全,以后只会错漏百出。”

  “你又知道牧羽做得不周全?”兰末不喜欢听她说牧羽不好,有些生气了:“你只会评判别人,从不审视你自己。牧羽已经尽他所能做到最好,你没有资格评价他。”

  柳姝嫣的语气变得冷漠:“你又是这样,看见一个人的好就喜欢那个人的全部,不分青红皂白地维护那个人。等到你看到他不好的那一面,一切都已经晚了。”

  兰末认真道:“你说得没错,这就是我从你身上学到的教训。从前我就是眼瞎,好在我现在遇到了牧羽哥哥,哥哥对我很好,我愿意一辈子都待在他的身边。”

  柳姝嫣深吸一口气,她接兰末上车的本意只是想捎她回家,不想她淋着雨,而不是把人接上车吵架的。但她很久没有这种恼火的感觉了:“你应该把注意力更多放在你自己身上!兰末,你怎么就不明白?太过依赖任何一个人都是不理智的!”

  “难道我要像你一样冷酷吗?心里没有任何人,我就过得幸福吗!”兰末质问:“更何况如果你真的像你自己说得那样理智,那天晚上在宴会花园里你为什么要吻牧大哥?你敢说你没有动心?你根本就不是理智,你是虚伪!”

  “感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纯粹,你还以为所有事情都非黑即白吗?你太天真了!”

  “感情为什么不能纯粹?”兰末情绪激动,红了眼眶看着柳姝嫣:“我爱一个人就会爱她的所有,无论她的好还是坏,就算她高高在上无情无义,把事业当作她的生命,我也愿意只做她生命里的点缀,只要她还能分一点爱给我我,我就什么都愿意!”

  这话如雨中一道雷鸣,劈得柳姝嫣心都震痛起来。她怔怔看着兰末,雨如倾如瀑,浇灌这片灰色的城市,兰末的双眼因愤怒和委屈而烧起亮光,在她的身后车窗外,一股强烈百倍的亮光如闪电骤现,伴随由远及近令人心颤的轰鸣声势不可挡地冲来!

  司机大吼:“小心!”

  下一刻一声巨响,柳姝嫣的车被一辆超速闯红灯的车直直撞飞,在人们的惊叫声中拖着尖啸的车轮摩擦声轰然撞进绿化带!

  牧羽赶到医院时天已全黑,骤雨将歇。车上三人仍在抢救,兰末的父母亲自在急诊外守候。司机重伤昏迷,兰末送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血,唯有柳姝嫣尚存意识,抓着兰家夫妻俩让他们立刻联系牧汉霄,之后才昏昏沉沉闭上眼。

  兰末的孩子没了。兰家夫妻二人惶惶然与牧羽解释,牧羽烦得不想听,随口找个理由把这对夫妇支开,他与陆豪打了个电话,很快陆豪也赶来了。

  陆豪来的路上已与警局朋友了解过大致情况,对牧羽说:“我朋友现场和监控都看了,出事的时候还好司机反应快拐了个方向盘,不然后座的人全都活不了。肇事司机被扣在警局,还在审,嫂子的车都被撞变形了,妈的,倒霉......”

  牧羽冷着脸:“倒霉?大白天闹市区无证驾驶,不是脑子有病就是故意杀人。让你的朋友查清司机的身份,看他到底冲着谁来的。”

  “一出车祸没多久,整个警局就动起来了,速度快得出奇。”陆豪低声说:“听说是你大哥亲自联系的局长。你说,你哥是不是早知道要出事了?”

  陆豪没在医院待多久,牧羽等在急诊室门口,兰家夫妇知道他身体不好,几次劝他先回去休息。牧羽本就心情极差,差点就要叫一直在一旁安静等候的费尔赶人。

  就在这时,牧汉霄来了。

  他姗姗来迟,兰家夫妇见他如见了救命恩人,迎上前与他交谈。谢鸣也与牧汉霄一同前来,温声与牧羽说:“牧总早点回去吧,这边的事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牧羽问:“谁干的?”

  谢鸣答:“警察还在审问肇事司机,相信今晚就会有结果。”

  牧羽冷淡扫不远处的牧汉霄一眼:“既然如此,他来这里做什么?”

  谢鸣有些无奈一笑:“牧先生自然是来接您回家的。”

  牧羽微微一怔,就见牧汉霄与那夫妇俩简单交谈完毕,转身向他走来。牧羽移开目光,牧汉霄来到他面前:“兰末不会有事,不用在这里守着了。”

  谢鸣也说:“夜里湿冷,牧总回去休息吧。”

  最后牧羽还是和牧汉霄走了。牧羽从公司赶去医院守了许久,加之最近有些感冒,上车后靠在后座闭目休息,车里安静,他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只是感觉还没睡多久就有人靠近过来,他敏感睁开眼躲开那人的手,与牧汉霄对上视线。

  “到了。”牧汉霄直起身,站在车门边说。

  这个男人竟然还想抱他进门。牧羽有时候根本无法理解牧汉霄在想什么,他径自从车里出来,他累了,进门后换下衣服进浴室泡热水澡。他坐在浴缸里倦倦出一口气,一想起他们说兰末的孩子没了就阵阵头疼,不知到时候等兰末醒了该如何安慰才好。

  浴室里热气氤氲,牧羽伸出水淋淋的胳膊拿过一旁的饮料喝。他想着心事,趴在浴缸边有些昏昏欲睡,指间的水珠渐渐变冷,滴答落在地上。

  牧汉霄打开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牧羽的身体纤瘦雪白,柔软得像一尾鱼浸在水里,短发尽数撩起,温暖水汽蒸成弥漫的热雾,半掩他的身形线条。牧汉霄一走进来,他就抬起那双湿漉漉含着绿意的眼睛看过来。

  牧汉霄面色不动:“泡的时间太长了。”

  牧羽漫不经心含入一口饮料,酸甜的液体滚过舌尖。他说:“怕我泡澡淹死了,家里多一具尸体不好交代吗。”

  他现在说话怎么难听怎么来,丝毫不顾及牧汉霄是否会发火。而牧汉霄则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仿佛回到了从前某个时刻不与小孩计较的阶段,只要牧羽不乱跑,也别提什么别的男人,他就可以不是那个年纪越大反而脾气越阴郁暴躁的牧汉霄。

  牧羽裹着浴袍打哈欠走出浴室,佣人担心他受寒,捧着毛巾和吹风机过来想给他弄干头发,牧羽自己接了吹风机坐着吹头,中途接了谢鸣的电话,说兰末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人送进了手术室,不会有大问题。

  照顾兰末的阿姨听到车祸消息时都吓傻了,痛哭流涕责备自己不该借兰末的车去帮小孩搬家,否则兰末也不会独自出门,而后凑巧遇着大雨坐上柳姝嫣的车。牧羽心中也生出悔意,早知当初就坚持给兰末请一位司机,否则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牧汉霄在回到云海后接连接到的几个电话也证实一点:这场车祸早有预谋,而幕后指使就是柳姝嫣的两个哥哥,柳招义与柳克仁。

  “她的父亲和兄长想借柳老爷去世一事重新进行财产和股份分配,我提醒过姝嫣,但她还是高估了她那两位兄长的智力。”牧汉霄说:“她以为他们不敢要她的命,但是在金钱和权力面前,蠢人只会变得更蠢。”

  柳姝嫣势头太盛,强势到几乎要一人吞下整个柳家和泓丰,令她的父亲极为反感,策划这场车祸的主意一定经过了她的父亲的默认,尽管最后的主谋只会是柳克仁和柳招义。到最后这位柳家的上任掌权人竟是把所有儿女都当作了旗子,宁可令双方两败俱伤付之一炬,也想要坐回自己从前的位置。

  雨后的夜幕明晰透亮,星辰落下遥远的光辉,照得万物寂静寥落。牧羽淡淡道:“为了没有止境的贪念和欲望,宁可抛妻弃子断绝人性,这就是你们这些人向往的人生。”

  牧羽坐在沙发上给自己擦头发,牧汉霄在阳台抽烟,风吹散烟雾,他的目光落上牧羽的背影。

  “你的思维方式太感性。”

  “我只是想要的东西与你们不同,更不想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殃及别人的人生。”牧羽放下毛巾,转过头与牧汉霄对视:“无论是你,爸,赵梦令还是柳姝嫣,你们都没想过当你们要的东西太多,代价都会等量付出,不仅反噬你们自己,还会连累你们身边亲近的人。现在柳姝嫣已经付出了代价,当然,如果她已经完全不在意失去兰末和她的家人,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牧汉霄注视着牧羽,半晌开口:“你和兰末不一样。”

  牧羽直勾勾看着他,一笑:“我和她当然不一样,我就是个跳梁小丑,兰末比我聪明多了,至少她明白被拒绝一次就应该远远走开,而不是跑回来淌这趟浑水,最后还自取其辱。”

  他擦干了头发,放下毛巾起身往二楼走。牧汉霄站在他身后,忽而低低唤了声:“牧羽。”

  那一声带着某种罕见的不确定,简直完全不像平日里一切都天衣无缝的牧汉霄。但牧羽只是停了一下,就如没听见般继续走上楼梯,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早就什么都不想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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