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超级维修师安瑟 1w_恶党的驯服主角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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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超级维修师安瑟 1w

  “阿萝。”坐在工作台上的安瑟单手托腮,“你喜欢什么?”

  “研修,研究。”

  正专心雕刻以太回路的明芙萝头也不抬地说道。

  “我是指,除了这两个之外。”

  金发男孩叹了口气:“阿萝,人生怎么能是那么无趣的东西呢?”

  “不要用你的无趣来界定我的有趣。”

  明芙萝抬头看了眼安瑟,瑰丽的紫色眼眸中带着些许不满:“对我来说,研修与研究已经足够有趣。”

  “可你从来没有体验过那些有趣的东西,不是吗?”

  稚嫩的海德拉歪了歪头,脸上浮现起人畜无害的天真笑容,手指在空中轻轻一勾。

  咔啦——

  明芙萝手中纹丝不动的炼金刻刀瞬间偏移,原本极尽完美的以太回路连带整个魔金变成一坨报废品。

  “你!”

  女人猛地转头看向安瑟,眼中煞气四溢,那冰冷森寒的表情,就算是下一秒抄着刻刀抹安瑟脖子都没人怀疑。

  “还是学艺不精,阿萝。”

  始作俑者安瑟却一副导师模样,义正词严地批判道:“只是这点微小幅度的干扰,就让你失去了对刻刀的把控,以后在炼金时发生了无法预料的意外情况,你又该怎么办呢?”

  “铭刻回路可还算是最基础无害的工序了,一旦涉及以太导流,要素相融,亦或是更高级别的本质篡变呢?”

  “一不小心的话……”

  安瑟双手比了个爆炸的样子,有模有样的恐吓到:“稍有不慎,说不定会比死还惨呢。”

  “……”

  明芙萝沉思片刻,随后面无表情地回答:

  “你说得对,所以我没道理陪你浪费时间。”

  这话说完,她便转身走向堆放着材料的角落,十分平静地挑选自己需要的东西,抱着一堆零件材料回到加工台边,重新开始工作。

  这回轮到我们尚且年轻的安瑟沉默了,他看着神情没有丝毫动摇的明芙萝许久,最后有气无力地叹息道:

  “算了,既然阿萝你一点兴趣也没有,我就自己出去玩了。”

  他跳下桌子,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杖,准备离开炼金工坊。

  “——等等。”

  明芙萝突然伸出手抓住安瑟的衣领:“你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

  这对奇怪的组合有着各自分工,安瑟负责提出无数明明天马行空,但却又存在切实可能,让明芙萝都为之震撼的构想;而明芙萝则负责一点一点地将这些构想,化作现实。

  要说为什么一个小小二阶超凡者能做到这种事,大抵是因为他们创造的事物,在大多数超凡者眼中……太过“平凡”。

  太过紧贴低阶的超凡者,甚至是凡人的平凡。

  这些东西除了某些特定的造物,大多数不存在什么特别高的技术门槛,反而要在设计层面拥有常人无法想象的天赋与高度。而明芙萝愿意坦然承认,自己在这方面远远不如安瑟。

  只是这家伙……真是懒惰得可以!

  假如明芙萝不给安瑟压力的话,后者大概率会在炼金工坊里浪费一整天的时间,什么也不做。

  “任务?哎……亲爱的阿萝,灵感这种东西不是每时每刻都会迸发的。”

  安瑟无奈地摊开手:“强求出来的东西,可是没有任何价值的哦。”

  “但你不是那种依靠灵感才有所产出的人。”

  明芙萝松开安瑟的衣领,她微微前倾身子,面庞快贴靠到安瑟,以一种自认为很有压迫感,但其实颇为暧昧的姿态说:

  “你是,真正的天才,哪怕是脑海中流泻出的些许思绪,都能让无数人欣喜若狂地奉为至宝。”

  “……当然,其中不包括我。”

  她面无表情地说:“虽然你的创想的确令人震惊,但我还不至于到那个地步。”

  稚嫩的海德拉歪了歪头,忍俊不禁道:“那阿萝你倒也不必这样强调一遍,我知道你不是,嗯……会把我奉若至宝的人。”

  “所以。”明芙萝紧盯着安瑟,“今天的构想呢?”

  “你还真是永远都喂不饱啊,阿萝。”

  安瑟微仰起头,颇为诧异道:“堆积在一起没有实现的点子已经够多了吧。”

  自从他们这两个怎么想也凑不到一块去的家伙开始合作后,这间小小的炼金工坊里不知诞生了多少超越时代的构想,只不过人力有穷,加上安瑟只负责设计,从不负责实践,明芙萝就算每天再怎么全心投入到研究中,就算明芙萝偶尔会把一些不那么夸张的设计交给巴别塔,尚待实现的构想也越来越多。

  但她似乎仍不满足,即便已经堆积了大量稿纸,设计图,明芙萝依然在没日没夜地工作之余,让安瑟提出新的构想。

  这么不有违常理,十分不理性的事情,很难想象是明芙萝做出来的。

  女人沉默片刻,随后朝安瑟伸出手。

  “怎么了?”安瑟有些奇怪地把手递了过去。

  明芙萝端详着掌心中安瑟的手,又看了看他的脸,说:

  “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能确定你是个十三岁的小孩。”

  她的话让安瑟忍不住笑出声来:“可是明芙萝,你分明——嗯,好吧,我不多说了。”

  对方充满威胁性的眼神让安瑟只是笑意盎然地耸了耸肩,不再多说什么。

  “你只有十三岁,安瑟。”

  收起刚才的眼神后,明芙萝握着安瑟的手——她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奇怪的念头,这种好像捏着什么工具的态度,也让这样的场景看起来没有丝毫旖旎之感。

  她只是在感觉着手中那份青涩稚嫩的柔软触感,低声说:“十三岁的我远不如你,现在的我也是如此。”

  “嗯?”幼小的海德拉并没有回以恭谦的言辞,反而扬眉说道,“你没有必要和我做对比,明芙萝,我是特殊的。”

  “我对其他人而言也是特殊的。”明芙萝平静地说,“既然我能被用作和他人比较,那我为什么不能和你比较?”

  “明明存在着能比我看到更加辽远广阔景象的人。”

  她松开了手,用一种绝非不甘,而是自省的语气说道:“不去追逐你的身影,难道要我依然以所谓的天才自居,寸步不前吗?”

  金发男孩双手支着手杖,与那双紫色眼眸对视,有些好笑地说道:“所以你就要我不停地提出更多的可能性,更多的设计,来给你提供压力,让你前进吗?”

  “这只是一部分而已。”

  明芙萝转回头,不再去看安瑟,回到加工台上重新开始工作,同时如此说道: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时刻提醒我与你的差距,只有这样……”

  “我才可以时刻铭记,无法实现你的蓝图,如此浪费你的天赋,是一种绝不可饶恕的罪恶与亵渎。”

  铭刻在魔金上的以太回路精致如艺术,刻刀的锋刃规划出真理的线条,创造者将自己的思绪化作现实,将凡者擢升,令俗物超凡……明芙萝很快重新进入状态,投入进了她从不厌倦,永无休止地工作里,然后——

  咯啦!

  “……”

  女人看着再度偏移的炼金刻刀,手背上隐隐有青筋暴起。

  “安——”

  “阿萝!”

  安瑟欢快的声音打断了明芙萝的话,他大笑着抓住明芙萝的手:“我好像知道你喜欢什么了,跟我来!”

  “安瑟,你——”

  “我有了一个了不起的构思,你先跟我来,我等下就说给你听。”

  “……”明芙萝暂且忍耐,没有发作。

  这间创造出了无数尚且未被世人知晓的奇迹的炼金工坊,既不在海德拉庄园,也不在巴别塔本部,而是处在炼金协会周边的一座普通小屋地下。

  明芙萝不知道安瑟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就像她不知道为什么安瑟要求所有被发明的新式炼金器具,创作者里决不能加上他的名字,让她必须宣称是自己独立完成的。

  安瑟把明芙萝带到了屋顶,示意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而明芙萝只是站在砖石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安瑟:“你到底在搞什么?”

  “你不想听我讲我到底想到了什么吗?”已经坐下的安瑟扬了扬眉毛,拍了下身边的砖块。

  明芙萝沉默片刻,随后皱眉走到安瑟身边,待无形气旋将砖石上的灰尘扫开,她才拢了拢白大褂,在安瑟身边坐下。

  “你最好保证你的想法真的——”

  “阿萝。”样貌略显稚嫩,但已经有了那迷乱女性的俊美气质的男孩转过头来,朝明芙萝微笑:

  “你是不是喜欢天空?”

  明芙萝愣住了。

  “虽然你觉得可能是在浪费时间,但我闲着没事的时候总会想……除了研修和研究以外,你到底还喜欢什么呢?”

  安瑟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空,轻声说道:“想了很久,想不到有什么能让你切实喜欢的东西。但是在刚才,在你说那些听起来还挺了不起的话的时候,我突然就想到了天空。”

  “遥远又辽阔,好像有无限可能的天空。”

  明芙萝没有说话,只是也抬起头来,做着她平日里稀少到可怜的“放松”活动。

  “或者说,你喜欢到那么高的地方,去看见更加恢弘的光景?”

  “……”明芙萝转头看着安瑟,“你是不是对我用了读心法术。”

  她面无表情,以此来掩饰自己方才内心的波动。

  安瑟愉快地大笑起来:“我还没有那么无聊,阿萝。他人内心这种东西,如果不是自己猜出来,而是用其他方法窃得的话,就太无趣了。”

  的确,安瑟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明芙萝心里想。

  或者说,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永远能够知道自己最需要的是什么永远能够给她提供帮助。

  现在……知道自己最喜欢的是什么,也不奇怪。

  明芙萝从未遇见过像安瑟一样,与她如此默契而合拍的人。

  所以哪怕安瑟在性格和行为模式上,有太多明芙萝根本无法容忍的毛病,她也依然在默许,甚至是纵容。

  “天空的景色,大地的景色,还有更遥远的,无限的景色,你都要囊括在眼中。”

  安瑟凝视着明芙萝的侧脸,用并非调笑,而是赞叹的语气说道:“这份野心与贪婪,真是令人震惊,阿萝。”

  “关于这一点,我没什么好反驳的。”

  明芙萝的声音十分平静:“但我并不认为那是野心和贪婪,而是理性的追求与选择。”

  “理性啊……”

  安瑟摩挲着下巴:“说起来,你那奇怪的理性思考方式,也给了我些启发呢。”

  “……我从未见过你用这种方式思考过。”

  “哈哈哈哈,开个玩笑罢了。”年幼的海德拉轻快地笑了起来,“像我这样无拘无束,无忧无虑的人,怎么会用得到你那种思考方式呢?”

  明芙萝点点头:“确实如此。”

  她没有见过比安瑟更加随心所欲,完全看自己心情行事的感性之人了。

  这是立于顶端,站在终点门扉前的强者才能只有的特权,明芙萝并不羡慕,甚至从来没有想过假如自己有这种力量,一切会变得如何。

  因为这个世界就是因为那份伟力而陷入静滞,明芙萝所追求的,也从来不是那种东西。

  “所以。”她看着安瑟,“你所说的那个构想,到底是什么?”

  “你还真是一点也不肯闲下来啊……”

  安瑟叹了口气,随后扬起眉毛,给明芙萝讲解起那个堪称疯狂的幻想。

  这个时候,如此向明芙萝诉说着脑海中那份狂想的安瑟,语气里带上了他自己也未曾预料,甚至未曾觉察的兴奋。

  “这……”

  明芙萝罕见地露出了鲜明的惊愕神色:“安瑟,这根本没——”

  话说到一半时,明芙萝突然否定了自己的言语。

  “……不。”她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着,“按照你的思路,或许……”

  “名字我都想好了,就把那个东西叫做……械装!”

  年幼的海德拉语气轻快而喜悦:“你觉得怎么样,阿萝?”

  他此时那副似乎在畅想着什么光景的期待模样,才真的像个十三岁的孩子。

  “那个东西。”安瑟把手放到明芙萝的肩头,笑容灿烂地说:

  “一定能把你带到,能让你将世界纳入眼中的高空里。”

  “……”

  明芙萝交错的十指微微颤动了一下,本来已经陷入沉思的她因为这句话从思考中暂时抽离,她看着安瑟放在自己肩头的手,沉默了一小会儿,说:

  “但为什么……又是武器?”

  “嗯……也不一定要做成武器,可以做成探索类工具,不是吗?”

  “但归根到底还是武器,不过……”

  她顿了顿,用以前从未有过的,带上了些微波澜的语气轻声说:

  “我想看。”

  安瑟歪了歪头:“什么?”

  “我说,我想看。”

  明芙萝转头看向安瑟,紫色的瑰丽眼眸在这刹那间,似乎流转起了安瑟未曾见过的光彩。

  她没有丝毫犹豫地对安瑟说:“我想看到,安瑟你所描述的那个景色。”

  似乎没想到明芙萝会有这种异样表现的安瑟微愣了一下,随后轻笑起来:“这不是很好……”

  “以及——”

  她突然朝安瑟伸出拳头:“我也会让安瑟你见到,我所描述的未来。”

  素来冷淡漠然的声音,变得炽热而富有重量,一如明芙萝此刻跳动的心脏般强而有力:

  “看到那个,崭新的时代。”

  安瑟看着明芙萝伸出来的拳头,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听起来很动人,可你把拳头伸过来干嘛,阿萝。”

  “这样不好吗?”

  明芙萝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拳头:“我认为你作为男生,应该喜欢用这种方式表达友谊,还是说你更喜欢握手?”

  “……”

  稚嫩海德拉的笑容微微凝固,他再度看着明芙萝伸来的娇小拳头,下意识地低声重复道:

  “友……谊?”

  “……你在疑惑什么?”明芙萝反而有些难以理解地皱起眉,“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淡漠,在此刻则显得这句话是那么理所当然。

  短暂的沉默,只是非常非常短暂的沉默后,安瑟再度扬起笑容,握起拳头和明芙萝碰了碰。

  “说得对,阿萝,我的朋友。”

  指节肌肤轻轻相触的那一瞬间,谁也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安瑟。”

  “嗯?”“你好像是我第一个朋友。”

  “我也一样,阿萝。”

  朋友。

  遥远,却又不那么遥远的名词。

  明芙萝的意识自混沌中苏醒,接二连三的重伤似乎让她的灵魂有些不堪负荷,又或者是这具确实过于脆弱的傀儡,并不适合承载她的灵魂,这让明芙萝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强烈疲惫。

  “哦,醒了啊。”

  耳边响起了让明芙萝万分不悦的声音,她下意识地想要控制肢体,但这具傀儡现在的机能似乎真的已经完全停摆了。

  现在的明芙萝,就像个被封死在铁石中的可怜囚徒。

  “别想乱动,让你的灵魂好好休息一会儿。”

  安瑟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温和,但明芙萝却没有丝毫接受对方好意的打算。

  毕竟在她眼中,安瑟本来就没有怀着什么好意。

  在认识到了海德拉的真面目后,明芙萝就已经放弃了曾对他抱有的一切幻想。

  与其期盼着对方惦记那并不存在的虚假旧情,不如好好想想……到底怎样才能拯救现在的自己。

  这次发生的事太过巧合,明芙萝不相信自己这么凑巧就会碰上伊沃拉,而安瑟又那么凑巧地同样在场。

  正是因为明芙萝对于伊沃拉的暴虐性格再清楚不过,所以她才要第一时间前往炼金协会,这是为了给巴别塔提供能与械装对抗的暴力,也是为了保全自己。

  但恰好就是这个时候……伊沃拉出现了,安瑟也出现了,其中绝对存在问题。

  假如这是安瑟的设计,那么他首先要确定自己会第一时间来炼金协会。要么巴别塔存在内鬼,要么……自己的思考全都已经被他算计其中。

  假若如此,再往上追溯,那炼金协会重新启动浮游炮的事便是安瑟所谓,以此来达到误导她的目的……可安瑟凭什么这么做?整个帝都有能力和胆色将浮游炮停产的只有他一人,他没必要大费周章,只为如此折磨自己。

  那么制造这个巧合的,只可能是那个神秘人了——换个思路想,有可能安瑟不是刻意出现在那,而是……刚好出现在那,这样正好能从伊沃拉的手中保下自己。

  可自己能从中获得什么?算是站在自己这边的神秘人做出这种设计不会只是为了白白折磨自己……难道说只是想让她提前接受伊沃拉的怒火,好让她不在某个关键的时刻遭受那位大皇女的残忍惩罚吗,还是说有别的什么——

  “明芙萝,你的运气真好。”她耳边,准确地说,是直接在灵魂中响起的声音如此说道,“伊沃拉那没轻没重的任性家伙,随手焚毁了索伦设下的部分禁制。”

  “你的自由之日,竟然提前到来了,这算是因祸得福吗?”

  原来……如此!

  这是那个神秘人,为了破开自己身上最大的限制而设下的局!

  明芙萝的心情罕见地有些激动起来,这具傀儡之身,正是安瑟给她做出的最大限制,假如能够从中解脱,那能看清的东西就更多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撬动大皇女的,但既然能跟海德拉这种怪物博弈,必定是与其对等的存在。

  原来帝国还隐藏着这么危险的人物……

  明芙萝很快将无用的信息与念头抛之脑后,既然现在已经明确了情况……那就可以确定要做的事情了。

  海德拉声称不会主动威胁限制自己,也就是说,他不会直接对这具傀儡动手脚,反而大概率会真的修好它,接着把傀儡送回去,就跟上次一样。

  只是这个过程……他期待的,大概就是这个过程了。

  明芙萝冷静下来,这件事没什么好恐惧的,毕竟在向安瑟求助前,她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只要撑过这场玩弄,或者说,干脆顺从一些,不要激起对方的恶趣味,她就能平安度过这场劫难,紧接着从这具该死的傀儡躯体中解脱出来。

  对……应该如此。

  虽然已经三年没见,但在明芙萝眼中,安瑟还是那个本性混乱邪恶的家伙,只要自己表现出任何对抗情绪,都会招致对方的变本加厉。

  只要平躺着任由他摆弄那副躯体就可以了,反正不过只是具傀儡罢了。

  更何况现在那句傀儡基本报废,她也感知不到什么,没什么关系——

  “!!!”

  假若把明芙萝现在的灵魂比作人体,那么此刻的她就像是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酸麻颤栗感,从尾椎直窜向后脑。

  她的身体要是能动弹的话,现在整个人估计都已经因这份带来大冲击的知觉而蜷缩成一团。

  “感觉怎么样?明芙萝?”安瑟的声音又在她的灵魂中响起。

  “没有体验过这种快感吧?嗯……其实我也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感觉,但理论上讲,应该是很快乐的。”

  明芙萝的灵魂之所以能依附在傀儡当中并正常行动,是因为人偶有配适的,模拟超凡者资质的以太回路,才能够承受超凡的灵魂。

  假如把明芙萝的灵魂随便塞进一个普通的木人偶里,即便明芙萝对灵魂法术有不浅的研究,她也根本撑不了多久就会消亡。

  而现在,这具傀儡上的大部分以太回路都被伊沃拉焚烧破坏,安瑟现在所做修复工作,其核心就是将以太回路重新续接。

  虚弱的,不断排斥这具傀儡身体的灵魂,在一道道以太回路的链接中重新被牵引,被……一次又一次地贯穿。

  每一条回路的重新链接,每一道以太的重新流动,都窜向明芙萝的灵魂,将其填补,恢复,这种感觉……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明芙萝甚至能感觉到安瑟勾勒的以太回路,在自己的灵魂中也划出形状,因为过于虚弱导致过于渴求以太的灵魂,在此刻可谓敏感万分。

  “明芙萝,我还记得三年前给你第一次修理傀儡的时候。”

  安瑟温声说着:“你那时候非常激烈地拒绝了我,但最后还是让我进行修复,你还记得原因吗?”

  随着以太回路的逐渐修复,这具傀儡也逐渐取回生理机能,但明芙萝依然死死紧闭着眼,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因为她感觉到了自己现在的状态,这具傀儡并不是被平放在加工台上,而是……躺在安瑟的怀里。

  安瑟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因为你是实用主义者,因为我的确能好好修理你的傀儡,仅此而已,不是吗?”

  “……”

  “那你现在又在害怕什么呢?你不是纯粹理性的实用主义者吗?我现在难道不是在修复你的傀儡吗?还是说,我的技艺无法让你满足?”

  “唔嗯!”

  紧闭的双唇间轻缓泄出轻微的吟声,安瑟改变了链接以太回路的速率和方式,在不同的轻重缓急之下,穿透,填补明芙萝灵魂的以太也给她带来的不同的感觉……

  时而粗暴贯通回路,重击在灵魂需要填补的缺口;时而润物无声,轻缓温柔地磨过大片灵魂,将其浸润弥补。

  以太是超凡者的血液,超凡者对于力量的追求往往会有部分转移到对以太的追求上,大多数超凡者在吸纳以太时,都能体会到无与伦比的快感,而当这份快感直接作用在灵魂上时……

  就好像安瑟说的那样,没有人知道明芙萝现在到底如何。

  “明芙萝,再这样继续下去,做着那个我不认识的明芙萝的话,我可要采取一些更加有趣的手段了,比如……”

  傀儡躯干上,只差最后一笔便能彻底勾连的以太回路突然顿住,安瑟的手指作为回路铭刻方式,以太流向的引导,就一直顿在那里,不做分毫前进,反而在原地来回画圈碾磨。

  明芙萝那无比敏感的灵魂,只感觉到有一团温暖而令人舒畅的以太卡在那里,不上不下,处在一个既让她的灵魂,本能地无比渴求,能够感知到那份快乐与甜美的位置,却又始终维持着那令人狂躁的一步之遥。

  “明芙萝,明芙萝。”安瑟在她耳边轻笑着低语,“你在害怕我吗?害怕你如此厌憎的这个人?”

  听到这句话的明芙萝,缓缓睁开眼睛,语气冷漠地说道:“我只是刚苏——”

  她的话语,顿时哽在了喉咙里。

  因为睁开眼时,明芙萝看到了自己。

  ——那具傀儡躯体正被安瑟抱在怀中,以手指为炼金刻刀刻画着以太回路,这不是关键,关键在于……安瑟在他和她面前,摆了一面落地镜。

  明芙萝正看着这具傀儡,这样的自己。

  “你只是刚什么?”安瑟这样问着。

  “刚苏……哈啊……”

  原本已经要触碰到灵魂,为其修复填补的以太突然被安瑟猛然抽离,如此巨大的落差让明芙萝直接发出一声难以遏止的喘息。

  “刚苏醒,真的吗?”安瑟这样问道。

  “……海德拉。”明芙萝咬紧牙关,将差点又漏出来的声音咽回喉咙,“你想要用这种方式……让我屈服?你的脑子,没问题吗?”

  “我当然知道,你现在只是受限于自己的‘感知’,真正的意志从来没有动摇。”

  安瑟笑了笑,他的指尖缓缓下滑,逐渐探入那个上次为明芙萝构造的,以太回路最多,最密集的地方。

  “只是,谁告诉你,我是为了让你屈服的?”

  “!!!”

  巨量而密集的以太,随着复数道以太回路的瞬间贯通,直冲明芙萝的灵魂,那种整个灵魂被四面八方贯通的感觉,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的意志差点消散。

  眼珠僵在眼眶中的女人,看着镜中的自己。

  面无表情的脸蛋,冰冷至极的神情,但是……这具傀儡的下肢,却已经完全不受她控制地不停颤栗打摆起来。

  “明芙萝,我知道这么做无法弯曲你的意志,只会平白增添你的我的恶感,但我还是这么做了,你觉得这是为什么呢?嗯?”

  “因为你就是这样一个……邪恶的魔鬼!”

  几乎无法取得肢体控制权的明芙萝,从喉间挤出不含有半点羞恼情绪,只是纯粹愤怒的低吼。

  正如安瑟所说的那样,在这暧昧的修复工作中,明芙萝没有半点屈服,更不像某个笨蛋狗狗一样逐渐被扭曲心境,她的信念一如既往,没有丝毫动摇。

  可这份不动摇,这份体现在她脸上的冰冷森寒,在傀儡肢体快乐抽搐与痉挛的对比下,却又是那么……令人愉快。

  “不,回答错误,明芙萝。”

  安瑟的指尖开始加快动作,在那个以太回路最为密集的区域来回游走,但却没有将任何一道回路彻底链接。一道,两道,三道……数十道短距构造的以太回路几乎是被安瑟浅连即止,疯狂地折磨着明芙萝现在那遭受接连创伤,无比渴求以太的灵魂。

  “我只是在,提醒你一件事。”

  “那就是,你并不是那么纯粹的理性主义者。”

  年轻的海德拉地笑起来:“这一点,也是我在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后,才发现的。”

  “因为我能确定,倘若把现在的我换成任何人,你宁可选择自尽,也不会接受这种侮辱,”

  “你有些……自恋过头了,海德拉。”

  明芙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

  “在实现我所要见到的一切前,我绝不会放弃自己的性命。”

  “那你刚才又为什么在欺骗自己呢?”

  安瑟愉快地轻笑起来:“为什么欺骗自己,说自己没有醒来,明明只需要大方地睁开眼睛,漠然地注视着镜子里的我,任由我怎样施为,不管感受到了什么也无所谓,因为只要我玩腻了,一切不就都结束了吗?”

  “可你为什么……没有这样表现呢?”

  “……”

  安瑟指尖凝聚的以太在顷刻间瞬间爆散开来,所有被他简单勾勒但又没完全连通的以太回路,几乎是瞬时全部贯通!

  在这无与伦比的冲击冲刷着明芙萝的灵魂时,安瑟的话语也在她耳边响起:

  “因为我是你特殊的,唯一的……朋友。”

  “阿萝。”

  现在,已经不是下肢,这具傀儡的身体,除了脑袋以外,整个身躯都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而镜中那张面孔,在此刻依然死死维持着最后的底线,最后的冰冷,可看上去反而……更加不堪。

  就好像哪怕明芙萝再怎么表现的冷漠,让自己看起来冷若冰霜,但身体却无比诚实地出卖了她的软弱。

  只能说这不怪明芙萝,灵魂的衰弱,傀儡的损毁,以及这种谁也不知晓的奇特体验,她无论如何都是无法招架住的。

  更何况……还有安瑟的那句话。

  “……朋,友。”

  傀儡的拟人功能已经运转起来,在剧烈痉挛颤栗下,明芙萝的唇角有一缕晶莹的涎水溢出,她的唇瓣微微开合,声音里那没有丝毫动摇的冷漠和憎恨,与身体如此可怜的败北形成鲜明对比。

  “我,没有朋友,海德拉。”她一字一顿,无比艰难地说道。

  “或许吧,明芙萝。”安瑟笑了笑,“只是这样的话,我也没有朋友了。”

  他抽出手,以太回路的修复工作基本完成,而这具傀儡也彻底瘫在安瑟怀中,脑袋耷拉向一边,好像被抽离了骨架一般柔软。

  “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些,明芙萝。”

  安瑟温柔地替怀中的傀儡擦去不堪的液体:“虽然你厌恨着我,虽然我不再需要你,但你我依然可以是朋友。”

  “不……这只是……你依然妄想驯服我的说辞罢了,海德拉。”

  明芙萝始终贯彻自己的心念——那就是认定安瑟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驯服她的意志。

  “与你做朋友,呵……虽然都是试图摆弄我命运的人,但我为什么要选择你呢?”

  明芙萝艰难无比地试图从安瑟怀中爬起,紧接着便踉跄跌倒在地,看起来无比可怜。

  但即便如此,她也依然颤颤巍巍地支撑起身子,以冷彻心底的理智漠然道:

  “假如要一个朋友,我宁愿选择那个,最起码站在我这一边,一直在为我做事的神秘人。”

  安瑟只是笑着摊了摊手:“作为朋友的我尊重你的选择,哦对了,还记得这里吗?我们的秘密基地,为了替你保守秘密,不让你被伊沃拉惩罚的消息传出去,我特意把你带到这里来的。”

  “这里,没有我们,海德拉。”

  明芙萝一步一步,一步一步拖着正缓慢恢复过力量的躯体,往房间外走去:

  “只有一个不需要朋友的人,和一个龌龊的阴谋家。”

  她自始至终没有回头,没有看安瑟哪怕一眼。

  但即便如此,即便心中的愤恨,三年前的怨怒,都已经达到了顶峰……

  明芙萝·泽格却并没有否定哪一点——

  她并没有否定,对她来说,安瑟是最特殊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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