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家长与孩子 9K_恶党的驯服主角之路
笔趣阁 > 恶党的驯服主角之路 > 第八十七章·家长与孩子 9K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八十七章·家长与孩子 9K

  一百五十万米,一个文盲希塔娜小姐完全无法认知的距离。

  她只觉得游隼载着她和海伦,才说了几句话,就“嗖”的一下穿过了那无尽的湮灭类要素汇集而成的海洋。

  “……风之首,连这种事也能做到吗?”

  海伦突然开口道:“游隼阁下,你操纵的‘气流’,似乎连庞大到这个地步的毁灭聚合物也能规避。”

  一听到与风之首有关,希塔娜立刻直冷起耳朵来,很快便听到游隼柔柔回答:

  “真正的强大总是殊途同归……一点小手段而已,跟主人赋予的力量没有太大关系,劳伦斯他们也有各自的手段规避这些要素,不然也没办法在最深层等待我们。至于风之首的特殊力量……”

  游隼回头看了眼希塔娜,轻声笑道:“这趟旅程结束后,我的任务也告一段落了。希塔娜小姐,我会尽我所能,为你提供帮助的。”

  “嘿嘿,谢谢啦!”

  希塔娜露出开心灿烂的笑容,同时十分挑衅地斜睨了眼海伦。

  什么父亲不父亲的,你搞这种歪门邪道有用吗?不还是拿不到安瑟给的契首戒指?

  我已经有两个了!两个了喔!还有弗拉梅尔先生的两个契首在指点我呢,你这辈子都别想赶上我!

  海伦无视了希塔娜,她凝望着这片没有尽头的纯粹黑暗,倘若不是游隼自身散发着青色的光芒,她们现在跟瞎了也没区别。

  “那么,接下来……我们是要见证一场战斗吗?”

  “战斗?不,那不是战斗,海伦小姐。”

  语气一直温柔的游隼,以狂热而兴奋的语气如此说道:

  “那是主人创造的……艺术。”

  它话音刚落,海伦和希塔娜便在这无尽的黑暗与毁灭中,看到了璀璨的光亮。

  连毁灭本身都能毁灭的光。

  “啊,少主!”

  肥硕的鼠鼠周身散发着血红色的光泽,以狗刨的姿势划动四肢,“游”到安瑟身边,落在他的肩上:“我等你好久了!你可没看见我刚才大发神威的样子,直接把那个怪胎按在地上暴打!”

  “是这样吗?”安瑟挠了挠劳伦斯的下巴,忍俊不禁道,“可为什么,游隼说你死了二百六十七次之后才放弃呢?”

  半眯起眼的劳伦斯先是一怔,随后大怒:“那个管不住鸟嘴的家伙,它是污蔑我!你可不要相信它啊少主!”

  “对,它刚才其实又死了三十五次。”术士懒洋洋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托拉多,你闭嘴!”

  劳伦斯气急败坏地叫了起来:“我本体没死就不算死!”

  安瑟那双海蓝色的眼睛洞穿黑暗,将这处在这极致湮灭要素中闲聊的契首们收入眼底。

  力之首提尔,魔之首托拉多,灵之首萨维斯,噬之首劳伦斯,以及在不远处保护着海伦与希塔娜的风之首游隼,弗拉梅尔现有的七名契首,已有五名位于此处。

  暗之首和渊之首,目前尚在天途山脉的另一端,在那个由协圣教会支配的大陆上,处理一些事情,而原属于八首之一的魂之首……

  魂之首,消亡于六年前,消亡于一场连弗拉梅尔都未曾预料,将安瑟,弗拉梅尔,艾妮丽莎,将现在的海德拉一族推至如今这个境地的……谋杀。

  “少爷。”

  萨维尔出现在安瑟的身后,轻声道:“您还好吗?”

  “……为什么这么问,萨维尔。”

  年轻的海德拉转头看向陪伴着自己长大的老管家,笑着问道:“我的表情看起来很糟糕吗?”

  老人沉默片刻,随后叹息一声:“很抱歉,向您提起了不知所谓的话题,请别在意。”

  安瑟没有回答,他的视线穿过无尽湮灭,直抵这处零点迷界最深层的灭绝——倘若不是弗拉梅尔的加护,“注视”这个概念,都会被这几近无限的湮灭性要素而毁灭。

  他看到,在这毁灭深渊的尽头,一个不规则的……多面体,正静静的悬浮在那里。

  它吞吐着无尽的湮灭和毁灭,与这一百五十万米深的所有毁灭要素融为一体,或许已经在此处存在了成千上万年。

  “概念存在。”安瑟说。

  “有点往生命体转变的倾向……或许过上个十几万年?”

  劳伦斯耸了耸肩:“不过在那之前,它迟早会遇到不怕死的冒险者。虽然有点难度……但三四个五阶填进去,也不是不可能拿下。所以我要是认真的话,咳嗯!可不会死这么多次……我的意思是失误这么多次。”

  “是将它击碎为单纯的要素没有难度,倘若要将它作成可以利用的素材……”

  托拉多兴奋无比地说道:“这世界上,果然只有主上能做到。”

  他魔怔般念叨起一大串让人听得云里雾里的名词来,劳伦斯听得直翻白眼,萨维尔则笑着摇了摇头。

  “主上,要开始处理这个东西了吗?”

  提尔的声音自黑暗中响起。

  “开始吧,提尔,先跟这个小家伙……打个招呼。”

  仍握着手杖,姿态优雅的弗拉梅尔微笑颔首。

  于是下一刻,那无尽的毁灭要素中,一个庞大的虚影缓缓扬起头颅。

  原本被黑暗包裹,没有散发光芒自然也无法被看见的提尔,他那如巨人般的身形突然显化,并且在以极其恐怖的速度膨胀,那隆起的块块肌肉如同高峰的山岩,仅仅只是纯粹的肉体力量……就已经盖过了此方炼狱之中无尽的毁灭!

  而在这湮灭深渊的最深处,那不规则多面体在提尔散发出海德拉本体气息的瞬间,即刻疯狂颤动起来,蒙昧的意识因巨大的恐惧而将其力量毫无保留地轰击向四面八方,掀起毁灭的狂狼。

  “畏惧,本能,存在的证明。”

  可弗拉梅尔只是微笑着说:“很好……你有着成为独立个体的倾向,如果只是零散的要素集合,炼成起来可有些麻烦。”

  “单纯地驱使湮灭类型的要素,那么……”

  炼金领域的神灵虚点手杖,只是一个瞬间,在这无尽的毁灭要素之中,凭空出现了数之不尽的正五边形片,它们每一个都对周围所有的正五边形保持绝对相等的距离,而它们之间看似存在的空隙,其实已经构成了一张绝对密封的网。

  若有谁能从更高的角度观察,就能看到,这无数的正五边形……将这处毁灭深渊最深处的概念存在,封锁在了一个球体当中!

  它因恐惧而震荡开来的毁灭振波,在触及这正五边形链接构成的无形障壁之时,便瞬间消弭无踪。

  “嗯……侵蚀率比预想中低很多啊,因为有了意识的雏形,所以反而更难以纯粹本能,去驾驭你身为这个零点迷界核心的力量吗,真是可惜。”

  弗拉梅尔凝视着剧烈颤抖的不规则多面体,喃喃自语道:“可不要让我失望。”

  他的手杖微微前点,正五边形组合成的球状封锁便急速收拢。

  “再生,永恒,调和,静滞……十七种要素在瞬间达成最完美的组合!”

  托拉多双眸绽放出让人头皮发麻的病态狂热:“创造的顶点,炼金的……神迹!”

  “又来了又来了。”蹲在安瑟肩头的劳伦斯撇了撇嘴,“一看到老大出手,托拉多就开始发癫,真受不了这家伙。不过虽然这么说,但是……”

  它舔了舔自己的板牙,小小的眼睛里放出刺目血光:“老大果然是……这世界上最无敌的存在!”

  这处由纯粹毁灭,湮灭这种要素构成的,极致的灭绝深渊,究竟有多危险?

  它无时无刻不在毁灭着除了毁灭以外的所有事物,不局限于实体,还包括……概念。

  光的概念,活着的概念,凝视的概念……甚至于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契首们连谈话都做不到,因为声音,交流,传递这些抽象至极的概念,也被一并抹除。

  但就在这绝对的灭绝当中,弗拉梅尔却只依靠凭空创造的,奇奇怪怪的“正五边形”,就轻易将自这毁灭中诞生的概念存在,完全封锁。

  一念之间,蕴藏着十七种复杂要素的炼金造物便凭空出现,没有谁看到炼造过程,别说过程,别说工具,甚至别说环境……弗拉梅尔他根本就连炼造素材都没有拿出来,这东西就这样出现了。

  在极致的毁灭中施以创造,还如此……轻而易举。

  而这份力量,正是弗拉梅尔·海德拉所持有的灵质,是他在炼金领域站在了前无古人,后大概也再无来者的境界的原因。

  只要脑海中能搭建出足够精确的构成原理和构成效果,就可以无视任何公理,定律,世界运转法则,不需要工具,不需要过程,甚至连素材都可以舍弃,只需要输出以太……便可凭空创造出他想要的一切。

  灵质·造物主!

  当然,这个灵质受限于弗拉梅尔的思维和位格,距离真正的全能还有段距离,有些事物,他依然要通过正常的炼金过程才能够创造,但这种东西对弗拉梅尔来说少之又少,同样也意味着,这样的东西……到底有多么珍贵。

  对于弗拉梅尔来说,创造已经是一种本能,是挥手即可实现的小事,只有难度极高,极为珍贵,又或者……对他来说非常有意义的事物,他才会按部就班的进行炼造。

  弗拉梅尔静静地看着这处毁灭深渊的核心被自己一点点轻而易举地封锁,眉宇突然一扬。

  “总不能让那两个姑娘在这一片黑漆漆里发呆啊,你说对不对,阿瑟?”

  他转头看向安瑟,那双几乎相同的海蓝色眼睛里泛起笑意来:

  “你得和她们一起在光里,完成这趟旅行。”

  “那么……”

  弗拉梅尔悠然挥手:“先来点光吧。”

  于是,在创造领域已然登峰造极的神灵,在无尽的毁灭与漆黑之中,为自己的儿子和他在乎的人,创造光明。

  返程之路比来时要热闹很多,五位性格各异但多多少少都还能算是平易近人的契首闲聊着,弗拉梅尔也从不对他们的散漫做出约束。

  而手中抛弄着一个漆黑光团的弗拉梅尔,则对身后的三个年轻人说道:“这一趟短程旅行,感觉怎么样?”

  安瑟没有说话,知识含量感人的希塔娜挠着脑壳,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最后还是海伦为了避免尴尬而先开口道:

  “增长了见闻,认识到了……世界真正的广大。”

  “呵呵,觉得我们可能只是无尽迷界的其中之一,便认为自己渺小了?”

  唯四的神灵种爽朗大笑起来:“那倒不必,我们的世界是这茫茫迷界中的核心,这一点无可置疑。”

  “即便……零点迷界是无限的?”

  “零点迷界从来都不是无限的,只是在生灭循环而已。至于为什么我能如此确定我们的世界才是核心,你可以理解为……嗯,神灵种的知觉。”

  弗拉梅尔宽宏地为海伦讲解着这世上绝大多数人穷极一生也无法听闻的隐秘。

  娇小学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恭敬道:“受教了,弗拉梅尔先生。”

  “没有跟我谈论刚才那场炼造的事……很务实嘛,小海伦。”

  弗拉梅尔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我欣赏你这种脚踏实际的姑娘。”

  随后,他又偏头看向有些怯了,半躲在安瑟身后,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的希塔娜:“那么,小希塔娜你呢?”

  “我……这个……”

  狼小姐尴尬地游移着视线:“我……我那时候其实很想上去,跟被弗拉梅尔先生你控制住的东西打一架,算感想吗?”

  弗拉梅尔愣了一下,然后笑的更大声了:

  “这怎么能不算呢!厮杀和战斗的勇气……可是你身为阿瑟契首最大的价值所在,你该为此自豪才对,小希塔娜。”

  这话当然让希塔娜开心万分,可她也已不再是曾经那个只会像野猪一样闷头乱拱的笨蛋了,少女尽力克制自己露出喜悦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说道:“但是……如果胡乱招惹自己惹不起的人,会给安瑟添麻烦的。”

  “哪有人一开始就是完美的呢?你总会成长的,小希塔娜。”

  弗拉梅尔含笑着看向安瑟:“就算是阿瑟,也不是从小就是这——”

  他的话语突然顿住,不远处闲聊着的契首们也在同一时间,全都齐齐转头看了过来。

  海伦和希塔娜同样也很快就觉察到了不对劲,这个永远彬彬有礼,优雅从容的男人,此刻怔怔地望着安瑟,他竟然因为自己说的话,而莫名其妙就陷入了某种情绪之中。

  一个神灵种,怎么会连这种自控能力都没有?

  “……”

  海伦沉默着将弗拉梅尔的异样收入眼底,她努力尝试将现有的信息联系起来,但却得不出什么有用的结论。

  父亲的异样……弗拉梅尔先生的异样,两者之间,究竟有什么关联?

  “啊,对了,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阿瑟。”

  回过神来的弗拉梅尔笑了笑,他那神情自若的模样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往后的一段时间里,我要留在诺统号上,制作我需要的东西了,花费了这么多时间,精力,总算搜集到了所有需要的素材,我可不想再浪费多余的时间。”

  “明白了,父亲。”安瑟轻轻点头,“我能理解。”

  “嗯……”

  弗拉梅尔摩挲着下巴:“你就不好奇,我到底要做什么吗?”

  “父亲总是有自己的考量,在创造一途上,我的见解也并无什么多余的作用,您只需去做您想做的事就好。”

  这番体贴他人的完美说辞让人跳不出毛病,但又给人一种……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弗拉梅尔再度沉默,他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视线从安瑟身上离开,过了一会儿才又笑道:

  “我还要把你母亲带过去,你这段时间里可都见不到她了,回去之后,跟她好好打个招呼吧。”

  “……我知道了。”

  这任谁都能看出问题来的低压氛围,让除了两位当事人之外的所有人都陷入沉寂,希塔娜神情焦虑,海伦微垂眼眸,她们都从各自的角度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又该做什么,她们的眼睛里,也只有安瑟的身影。

  只有那张,没法让人看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的沉静面庞。

  海德拉一行很快穿越了两界之间的通道,重回原来的世界,还是那座高峰,还是飓风呼啸,不过弗拉梅尔只是挥了挥手杖,他们便又瞬间回到了海德拉位于帝都的华贵庄园里。

  契首们先是面面相觑,随后十分默契地各自找理由赶忙散去,海伦和希塔娜却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只能一个沉默,一个无措的站在原地。

  最后,还是安瑟先开口,缓解了这尴尬的局面:

  “那么,我就先去见母亲了,父亲。”

  “去吧去吧,我又不会催你。”弗拉梅尔笑眯眯地摆了摆手,“不要嫌她太烦,她也到那个年纪了。”

  安瑟没有回应,只是朝阶梯走去,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时,弗拉梅尔才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两个姑娘。

  “小希塔娜,小海伦,我有些话想跟你们说。”

  就在宽敞堂皇的大堂内,当代海德拉,凝视着眼前两个女孩,一个已经成为自己儿子的契首,一个将要成为他的契首。

  “关于阿瑟。”他摩挲着手杖,声音十分轻柔,“你们其实,应该比我更了解他。”

  “啊,也,也不是吧。”希塔娜有些惶恐,“弗拉梅尔先生肯定比我们更了解安瑟的,毕竟您是他的——”

  “一个人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或许只要一天,小希塔娜。”

  弗拉梅尔摇摇头:“但我和安瑟聚少离多的日子,已经持续了整整六年。”

  “他现在是受人尊敬的英才,是我最完美的继任者,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了。”

  如此说着的弗拉梅尔,一步步走到大厅里的一张沙发上坐下,他双手拄着手杖,眼眸微垂:

  “阿瑟他,已经不是我眼中的那个孩子,他经历了很多我没有机会没有办法去感同身受的事情,既然如此,我怎么还能妄称对他有多少了解?”

  “身为父亲,总要认识到这一点。”

  男人似是欣慰,似是愧怍地叹息着:

  “他长大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希塔娜和海伦都绷紧了心神,她们知道,弗拉梅尔接下来肯定要说一些很重要的话,或许是……能够帮助到安瑟的话。

  “但这个过程,对安瑟来说过于残忍,过于……无情。”

  成熟海德拉的眼眸中掠过几丝不受控制的狂乱,他紧握手杖的手也逐渐开始颤抖,但很快又在几个深呼吸之间被按了下去。

  他望向希塔娜和海伦,神情前所未有地郑重:

  “姑娘们,我并不是个合格的父亲。”

  “他的童年,他的少年……承受了海德拉子嗣不该承受的苦难,我不希望,也不会允许他往后的人生中,不得不再次咽下这样的痛苦。”

  “因此,我会为他扫清所有障碍和威胁。而往后……”

  弗拉梅尔站起身来,笑容灿烂地说道:“往后,他就交给你们,以及其他的契首了。”

  “契首是海德拉的手足,是海德拉生命的延伸,比起我……你们一定,更能给安瑟,他想要的幸福。”

  希塔娜被弗拉梅尔的话语鼓舞得面色通红,她用力挥舞拳头,无比认真地说道:

  “我会的,弗拉梅尔先生!不管未来会遭遇什么,不管安瑟要面对什么样的问题……我一定会陪在他的身边,永远都不会离开的!”

  少女质朴单纯的信念让弗拉梅尔满意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他又看向海拉,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弗拉梅尔先生。”

  可意外的是,海伦并没有表态,而是认真地问了弗拉梅尔一个……大逆不道的问题。

  “为父亲扫清所有障碍……我可以理解为,您极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选择……兑掉皇帝,是吗?”

  只有三人的大厅内一片沉寂。

  希塔娜难以置信地看着海伦,而弗拉梅尔则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温和地反问道:“那么,如果我说是呢?”

  “我……站在我的角度,我支持您的决定。”

  皇帝是威胁到安瑟的唯一可能,倘若这个威胁去除,那么安瑟便得到了真真正正的彻底自由,自己不用绞尽脑汁去思考足以弑神的武器,也能让安瑟重拾那被迫舍弃的理想。

  但……

  海伦的脑海中浮现起一个念头。

  但这,真的是父亲想要的吗?

  她回忆着安瑟凝视着弗拉梅尔时的神情,回忆着刚才种种,不由得再度自问——看着弗拉梅尔先生兑死皇帝,真的是父亲想要的吗?

  那种足以倾覆大陆的末日之战,真的是父亲想要的吗?

  “但……站在父亲的角度。”

  海伦凝视着弗拉梅尔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道:“虽然您可能以为我在自以为是,但我认为……父亲不会希望您做出这种事来。”

  “那倘若不这么做。”弗拉梅尔饶有兴趣地看着海伦,“你又该如何解决安瑟现在的危险处境?”

  ——两位神灵种皆是时日无多,所有五阶只待当代神灵彼此拼杀陨落后,联手绞杀还未来得及继承力量的神灵种子嗣,断绝神灵传承。

  在此基础上,还要加上皇帝可能对安瑟虎视眈眈,伊沃拉将安瑟视为大敌,水火不容。

  在这种情况下,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解决安瑟的问题?

  海伦想不出来,她现在只能苍白无力地回应:“总会……有办法的。”

  “‘总会有办法’,在一些人口中是软弱的逃避,但在另一些人口中……就是锲而不舍的坚毅。”

  弗拉梅尔笑了笑:“我相信你是后者,小海伦,你的信念,我认可,不过……”

  “不过,我怎么会真的去跟艾菲桑徳那家伙拼命呢?”

  男人哈哈大笑起来:“放心好了,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不用担心这件事,替自己的孩子解决他无法解决的麻烦,这是我的职责。”

  他朗声回应,英俊的面庞上,浮现起那般自信飞扬的神采,无法看出任何坠入深渊,心智癫狂的模样。

  只要与安瑟有关的事,弗拉梅尔总是能表现得如此清明:

  “这就是父亲的职责,不是吗?”

  另一边,安瑟来到了四楼的花室,他的母亲艾妮丽莎正坐在锦簇的花团中央,小心翼翼地摆弄着花束,当安瑟踏进花室的一瞬间,她便立刻转过头来,无比惊喜道:

  “阿瑟,怎么有空来……呜呀!”

  想要跑去拥抱儿子的海德拉夫人被脚下的花瓶绊了一跤,差点跌倒,安瑟看着滚落一地的花瓶和花束,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艾妮丽莎身边,帮她收拾起现场来。

  “父亲说,要带您去诺统号上待一段时间。”安瑟如此轻声说着,“他让我来和您道个别。”

  “什么道别……怎么说的我好想不回来了一样。”

  艾妮丽莎有些不悦地如此说着:“梅尔那家伙真不会说话……算了,阿瑟你也知道嘛,他很怕寂寞的,不然怎么会喜欢让劳伦斯那小家伙陪着自己?我也就跟他待一段时间,等梅尔把那个神神秘秘的东西弄好之后,就回来啦。”

  她看了看儿子俊秀的侧脸,突然嘿笑着伸出手来捏了捏:“你要是怕寂寞的话,也可以来诺统号上找我啊。”

  “……那就不必了。”

  艾妮丽莎罕见地没有耍些什么小性子,只是用更加温柔的语气回答:“那就好,即便我不在阿瑟你身边,你也不会感到寂寞了。”

  安瑟收拾花束的手顿了一下。

  “母亲。”

  他微微加强重音:“你刚才还说,父亲不会说话。”

  “哈哈哈哈,只是觉得,小希塔娜和小海伦……以后还有更多的人会聚在你的身边而已,我这可不是在说什么丧气话哦。”

  海德拉夫人哼了哼,昂起下巴来:“我可是非常怕死怕痛的!以前梅尔那家伙叫我去冒险,除非能保证百分之百不出事,不然我动都不会动呢,怎么可能会有事啊。”

  她看着没有说话的安瑟,眨了眨眼睛,刚拉上去的音调,又放轻了一些。

  “所以,阿瑟以后一定是不会寂寞的,是吗?”

  “……或许。”

  “不行,不能或许!”艾妮丽莎直直地瞪着他。

  安瑟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无奈叹息道:“感到孤寂的时候,我会来找您的,这样可以了吗?”

  艾妮丽莎只是想要这个回答,想要自己独立的,也渐行渐远的儿子依赖自己的回答,安瑟对于这一点再清楚不过。

  可这一次,他却听到自己的母亲说。

  “不,不对,不是这个,阿瑟。”

  艾妮丽莎捧住安瑟的脸颊,自鬓角垂落的金色长发熠熠生辉。

  “我想听的是,你以后一定不会孤独了,不管有没有我在。”

  安瑟与自己的母亲对视了一会儿,突然摘下了她的手,平静回应:“您怎么突然和我聊起这么严肃的话题了,发生什么很严重的事了吗?”

  这句话让艾妮丽莎愣了两秒,然后很快让她的眼睛变得清澈起来:“倒也没有什么很严重的事情……不对!阿瑟你什么意思!我跟你聊严肃话题,就是发生严重事故了吗!你妈妈我要生气了!”

  安瑟则神态自若地帮艾妮丽莎摆好花瓶:“已经打好招呼,那我就先走了,母亲。”

  “你——走走走,别来烦我了。”

  海德拉夫人气呼呼地坐回了花团中央,双臂一环,看也不去看准备离开花室的安瑟。

  可当安瑟一只脚已经迈出花室,准备把门给关上的时候,艾妮丽莎又突然转过头来,笑容温柔灿烂地说道:

  “阿瑟!等你好梅尔哪天有空之后,我们一起再去看花,好不好?”

  “……”

  脚步停滞的安瑟没有回应,直接将门给合上。

  可当他偏着头,透过门缝看到母亲那在最后一刻,也没有消极失望,那么包容而温柔的神情时,还是低着头,对着那一道门缝轻声回应:

  “好的,母亲。”

  “说好了哦!”艾妮丽莎朝门缝那里探头探脑,用力挥手。

  “说好了,母亲。”

  年轻的海德拉将门合上,转身离去。

  这条走过无数次的走廊,在此刻的他眼中,不知为何变得无比漫长。

  父亲得到了最后的素材,海伦的驯教,也已经来到终幕。

  安瑟·海德拉就这样走着,他走过刚好被阳光洒落到的,温暖的一段路上,又突然在没有被太阳光照射到的隐蔽节点欠停下。

  因为他看到悬空走廊下方,希塔娜和海伦并排坐着,似乎在讨论什么。

  命运,成败。

  在他所目睹的那个既定未来之中,在他即将迎来的未知未来之中,最重要的拐点,即将到来。

  安瑟早已等待许久,早已做好了准备,做好了……觉悟。

  年轻的海德拉收回视线,他没有停留在那阳光下,而是毫不犹豫地穿过明暗的交界处,走进那无边的阴影里。

  “……所以说,我打算这么先安慰安慰安瑟,喂……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我可是这么大度,跟你……跟你分享——”

  面色通红的希塔娜在海伦耳边吵嚷着,而抬着头的后者,则是若有所思地收回凝视上方的视线,沉思片刻后,转头看向希塔娜:

  “不,这件事……还是你自己来吧,希塔娜小姐。”

  “什,什么?”

  “在取悦父亲这件事上,你有着远超我的能力——不要误会,我不是在贬低你的价值……能够让父亲完全得到心灵慰藉,舒缓放松下来的能力,我也期望拥有。”

  “只是……”

  海伦看着自己的手,轻声道:“只是,这果然不适合我。”

  弗拉梅尔先生是否真的会选择兑掉皇帝?他要研究的又究竟是什么东西?而那东西和弗拉梅尔先生口中的“六年前就聚少离多”的节点,又有什么联系?

  海伦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但幸运的是,她还有充足的时间。

  距离皇帝和弗拉梅尔完全失控自灭的时间,起码还有两三年甚至更久,而在这段时间里,将所有注意力全都投入近弑杀神灵的武器当中……或许,就能够规避掉诸多糟糕的结局。

  她心念一动,暗淡无光的手环上飞出寥寥一群聚在一起都只能勉强看到一小团黑点的尼德霍格,那个神秘杀手带走了绝大多数尼德霍格,但似乎是为了嘲讽她一般,还留下了没法再起任何作用的少许。

  而且在此之前,还有别的威胁,或是……父亲对我的考验。

  海伦让那细微的尼德霍格集群停留在自己的指尖,在心中轻声呢喃:

  我一定会得到父亲的认可,成为他的契首,为他贡献自己的力量,一定能——

  ……等等。

  娇小的学者,突然觉察到了这残余的尼德霍格集群,似乎有些奇怪。

  它们仍有些不受自己控制,并且在排列出……

  一组密码?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59.cc。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59.cc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