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偷吻X83(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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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会课后就是最后一节自习课,孙清禾被陶芸叫到办公室,孙清禾以为会继续劝说她和陆嘉丞的事情,没想到陶芸说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话题。
“你妈妈说想帮你请几天假,让你这两天晚上回家住。”
她突然想到中午躺在医院的妈妈，分析后求证道,“是不是我妈身体状态不太好，需要人照顾啊？”
“这个吧······”陶芸犹豫了下,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具体我也不是很了解，你回家应该就清楚了。”
“清禾啊。”她抬头看着面前的女生，语重心长道，“你知道的,老师很喜欢你,这两年也在用心培养你，但你这个事情真的让我失望。”
“老师我······”孙清禾想说什么，看到陶芸摇摇头又闭上了嘴,陶芸摆摆手,“你回去学习吧。”
“好。”
孙清禾从办公室里面出来的时候，觉得陶老师今天和自己说得这番话有点奇怪，但又不知道具体哪里不对。
晚上回家的时候，孙清禾才知道为什么陶芸用那种可惜又失望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自己选吧。”薛白梅坐在沙发上，气势逼人地让她做决定。
孙清禾皱起眉头，”妈，我以为我们说好了,您不计较这件事了。”
“说好？”薛白梅冷笑一声，“只要你还是我的女儿，这件事就没办法说好！你自己选吧！是留在这里读书还是和那个男生分开！”
孙清禾棕褐色的眼瞳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女儿，她有种心力交瘁的疲累，是因为她们之间有辈分代沟吗？为什么不可以大家各退一步一定要这样互不相让。
她以为妈妈真的有所改变，理解她，尊重她的感受和想法了，没想到今天叫她回来是让她做决定的——
在陆嘉丞和江市读书这两者之中选择一个放弃一个。
“那我回去读吧。”孙清禾垂眸，声音有点低，“爸爸的钱还是留着以后您用吧，也没必要花在我身上，我在哪里读都会很用心的。”
“呵呵。”薛白梅直接从沙发上拍案而起，“话说得这么好听，还不是舍不得你那男朋友？”
“孙清禾你自己选的，以后一个人在原市的时候，别后悔也别抱怨！”
“我不会后悔的。”孙清禾手慢慢我我成拳。
“很好。”薛白梅看着她，“记住你今天的话。”
周二下午的时候，孙清禾找到晚自习的值班老师，找了个借口请了假，她基本没有怎么请过假又是乖学生，老师没有怀疑的就放行了。
下午放学后，孙清禾和陆嘉丞出校门，孙清禾仰头看他，“要去哪里？”
“饿吗？”陆嘉丞垂眸看她。
孙清禾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用手指比划了下，“只有一点点点······饿。”
陆嘉丞伸手牵住她的手腕向人群走着，“那就先去吃饭！”
到超市的时候，孙清禾歪头看他，“我们在超市吃饭？”
陆嘉丞被她逗笑，胸腔的笑意震动，他弯腰和她视线齐平，目光温柔到要溢出来，“那你想吃什么？”
孙清禾看着“噗嗤”地笑了出来，又点别扭又有点心动地锤了他一下，“陆大厨要亲自下厨吗？”
他说话的时候，就意识到了去超市采购食材，大约是要回家做饭吧。
“那孙小姐赏脸吗？”他推着购物车跟在她后面。
孙清禾看着周围的果蔬，手背在后面，走了几步又转过身看着他，眼里笑意满满，一本正经地拖了洇，“唔······勉为其难吧。”
两个人在人来人往的超市里，相互对视，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陆嘉丞熠熠目光中，只有女孩粲然的笑意。
这人间熙攘，我在你身旁。
——最平凡的日常小事，却也是最奢侈的人间妄想。
陆嘉丞一手提着大袋食材，一手提着大袋零食，孙清禾一直伸手要去帮忙，陆嘉丞反应剧烈，“这才多重，你是质疑我的实力。我还能在背一个你信不信？”
孙清禾笑得无奈，非常给面子的点头，“嗯，我信。不过，你怎么突然想下厨了？”
他说要去约会的时候，还以为会是游乐园或者去其他地方吃饭，没有想到，居然是超市买食材回家做。
陆嘉丞脚步突然顿了下，沉默片刻后，看着路面上的砖块，“嗯……就突然觉得还有很多想和你做的事情没有做，我好像还没有给你做过什么。”
“怎么会啊。”她反驳，“你为我做过很多啊。其实也不着急，我们可以列个清单，把想做的事情，以后慢慢去做。”
“好，那你记得等下去列。”
“OK。”
回家后，陆嘉丞给孙清禾找了几本书还有一本记事本，把她关在书房里，“你现在就乖乖在这想想你想和我做得事情，把清单列到本子上，无聊的话，看会书。我做好了就喊你。”
孙清禾拉着他的手腕，带了些不自觉的撒娇，“真的不用我帮忙打下手吗？我厨艺还可以的。”
最起码这些年，她经常下厨，家常小菜之类的还是拿得出手的。
陆嘉丞用食指点着她的脑袋，用了巧力把她头点得后仰，“今天是陆大厨专场，不要抢我风头。”
孙清禾轻轻撅了撅嘴，“那好吧，我拭目以待。”
陆嘉丞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才出去，顺便把门关上。
孙清禾只好坐在书桌前，手握着笔，想着——要和陆嘉丞一起做得事情。
陆嘉丞把零食摆放好，又把买的果蔬食材都摆出来，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他其实有抽时间学了几道她喜欢的菜，不过失败多次，后来因为一直住院的事情，这个事情也搁置了。
年后从外婆那里回来之后，在家很无聊又学了段时间，虽然不如店里的出众，但也算得了精髓，应该是她喜欢的口味。
他做了五个菜，用了点时间，敲书房的门的时候，发现孙清禾已经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他走进，发现她手里还拿着笔，记事本上写了满满的字，都是想和自己一起做的。
陆嘉丞目光柔和地注视着她，时间变得黏稠起来，每一秒都在他心上重重地划过，要怎么开口呢？
孙清禾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悠悠醒来，看到他站在自己面前，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做好了吗？我睡很久了吗？”
“刚好，出来洗手吃饭吧。”陆嘉丞收了神色，伸手拉她起来。
孙清禾带着刚醒的懵懂，毫无防备地配合他，一切都非常自然，自然到不小心趔趄被他抱在怀里，孙清禾才意识到好像哪里不一样。
这样的生活……太像……
陆嘉丞直接一个横抱，把她抱到餐桌前，“睡得路都不会走了。”
孙清禾耳朵有点红，不敢去看他，很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我没有。”
只是一时没注意。
不过在看到桌上的菜是，她吃惊地看着陆嘉丞，“这些都是你做的啊？”
“尝尝味道怎么样。”陆嘉丞夹了筷红烧肉到她碗里，顺手给她倒了杯茶。
孙清禾看着碗里的红烧肉，尝了口，香而不腻的口感在唇齿间蔓延，她嚼得很慢，放下筷子后，她说，“待会我有话和你说。”
“我也有话和你说。”陆嘉丞捏筷子的手用力。
陆嘉丞的公寓处于市中心，下楼就是商圈，距离学校也不是很远。
两个人吃完饭之后，在楼下闲逛，商场前面的音乐喷泉音乐饭点的原因，在随着音乐不断变化。
四月的风有了初夏的气息，张开双臂，就觉得下一刻是漂浮在空中的，舒适又安逸的一个季节。
孙清禾心情放松很多，妈妈说完那些话之后，她其实也想找个机会和他商量一下。
毕竟她要转学，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异地恋的话，对两个人都会很辛苦。
她特意查了，原市因为是高考大省，所以，在教学这块以应试教育为主，高中学业很重，寒暑假都会补课半个月甚至一个月。
两个人在无法见面、无法拥抱、无法彼此近距离陪伴的情况下，对于感情来说，其实也是一个难关。
捱住想念，又保持炙热，不是随便的人都可以坚持的，尤其高三这样的高压下。
孙清禾并不是小看他们的感情，只是坦诚地沟通面对，这是她认为感情长久且坚定的必须。
“要吃冰淇淋么？”陆嘉丞拉她到了一家露天的冰淇淋摊位。
“啊，好。”她从沉思中回过神，看到摊位上的各种口味，纠结了下，“要海盐焦糖口味的吧。”
“要两个海盐焦糖口味的。”陆嘉丞付钱。
两个人拿着冰激凌在商场转悠，看到旁边的娃娃机的时候，孙清禾不由自主地走到前面，想要投币去抓。
抓了几次都没有抓到，还是陆嘉丞出手抓了好几只小兔子给她。
孙清禾怀里抱着小兔子，有些开心，“你知道吗？我其实每周都会抓一次娃娃的，不过只抓一次，抓不到就算了。”
“那你一共抓到过几只？”
“唔，四五只吧。感觉商场的娃娃机的抓手被调松了，每次都抓到了但是会被碰掉，一个学期能抓一只的样子。”
陆嘉丞“呵”了声，“那我直接给你抓了几年的量。”
“是啊。”孙清禾仰起脸冲着他笑，“你之前给我抓了一大堆，都被我放家里了。”
“原来那么早，就对我上心了啊。”
“我……”孙清禾脸有点问，“嗯，我之前就是觉得那样不好，所以想要保持距离的。”
毕竟，那个时候陆嘉丞对于自己，并没有过多的意义。
就像《小王子》里面的那段话一样——
「狐狸说：“对我来说，你只是一个小男孩，就像其他成千上万个小男孩一样没有什么两样。我不需要你。
你也不需要我。对你来说，我也只是一只狐狸，和其他成千上万的狐狸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如果你驯养了我，我们就会彼此需要。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的世界里独一无二的了；我对你来说，也是你的世界里的唯一了。”」
就如同没有被驯服的彼此，可以在意但并不是世界里的唯一。
陆嘉丞脸色微变，不想再继续延伸下去，转头瞥到周围宣传的热映电影，用手指了指那个方向，“想不想看电影？”
孙清禾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有些可惜地摇摇头，“时间来不及诶，下次再一起来吧？”
下次？
陆嘉丞眉眼微动，有些执拗地看着那个地方，“现在看下吧，时间到了，直接出来就行。”
孙清禾犹豫了一瞬，很快妥协了，“好。”
毕竟，她还没有见过他有什么特别想的，很多时候都是“都可以。”“好。”“听你的？”之类的，很少有主动想要的。
不容易的一次，她也想满足他。
陆嘉丞牵着她的手去买票，电影是一部科幻爱情电影，时空的交错，男主角和女主角隔空对话，彼此救了对方，但也因为时空的交错，女主角没有认出男主角，而男主角一直在寻找等待女主。
故事在女主再次改变时间线的时候，和男主再次相遇时。
男主带着时空的记忆对女主说，“无论什么时空，我都会找到你。”
“不要放弃拉我的手，只要你选择我，我会一直等着你。”
男主眼带泪花的煽情告白，在女主下一秒开口时，陆嘉丞倏然离场。
孙清禾路上的时候，还陷入烧脑剧情推理当中，理科生的思维她推出了好几个结局，最后意犹未尽地约了下次，“周末我们再一起把剩下的剧情看完吧。”
陆嘉丞突然站定，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嗯？还是你周末有其他安排吗？”
陆嘉丞沉默片刻，看了下时间，“时间有些晚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好。”孙清禾也察觉到了今天陆嘉丞心情不太好，也不想继续揪着话题烦他，开始思考他遇见什么事情了，又怎么能让他开心。
打游戏？可是她不会。
做饭给他吃？他做得已经超过自己了。
学习？他好像会更不开心？
……
那，抱抱？
陆嘉丞把孙清禾送到了“清禾”奶茶店的后街上，因为她说今晚回家，那就一般是自习放学后和她妈妈一起回去。
快走到正街的时候，孙清禾拉了拉的衣袖，陆嘉丞歪头看她。
下一秒，她就伸手抱住了他。
“陆嘉丞。”
温热的气息从女孩脚软的身体上传来，还有她身上若有似无的独特暗香。临近深夜的街道，马路上的车辆行人寥寥，行走碎步声都在这静谧的环境里有了声音的轮廓。
在距离路灯不远的地方，她就这样抱着他，影子投射在地面上，交缠在一起。
无论是带着体温的拥抱，还是地面上交缠的影子，都不再是当时他想笑着，在楼道阶梯上指给她看墙面因为身形错位而存在的拥抱影子。
这一刻，她切切实实地在拥抱自己。
“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你。”她声音轻柔，手下抱他的力度紧了下，“但我还是希望你开心一点。”
“现在看起来像个板着脸的小老头。”
这个比喻让陆嘉丞笑了下，“这么难看么？”
“嗯！”孙清禾在他怀里重重点头，“是啊，可丑了！”
如同幻境一样，美好到一碰即碎。
“好。”他目光温柔缱绻，看着怀里的女孩，心底发出一声叹息。
然而……
他不能这么自私。
他带着深深地眷恋抱了她一下，不远处诚川中学的放学铃声在空旷的校园响起，晚自习结束了。
他放开怀里的女孩，“回去吧。”
孙清禾向着奶茶店走去，陆嘉丞看着自己的掌心，表情哀伤而又痛苦，不由轻笑一声。
啧，他好像总是抓不住身边所有重要的人。
忽然间，有脚步响起，孙清禾又跑了回来，喘着气，笑得一脸明媚地问他。
“陆嘉丞，你介意谈场异地恋吗？”
回到家，孙清禾也不清楚，陆嘉丞那个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介意？还是不介意？
她刚准备回卧室，薛白梅叫住了她，她从包里掏出个文件袋，
“我今天已经把你的档案调出来了，老家那边也托人安排好了，回去就能立马进班读。这两天你不用住宿了，把学校和寝室的东西收拾好带回家，收拾一下，定了周五回去票。”
孙清禾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你让我现在就转学？为什么这么快？你没有和我说呀！”
突然地替她转学，她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被安排了。
所以，陶老师那番话是这个意思？不用住宿也是这个意思？
因为她要收拾行李转学走人？
“你不是已经做好选择，也不后悔吗？”薛白梅看着她，“这就是选择的代价之一。”
简短的一句话，却掷地有声，把孙清禾锤的脑袋发蒙，
“妈，我不能读完这个学期再转吗？我高三转过去也跟得上的！”
“你自己不知道？江市和老家高考本来就不一样，既然转学就早点转对你有好处！还是你舍不得？”
“我是你妈，我所有的决定，都是为你好！。”
“妈，你为好真的是我想要的吗？”突然之间，孙清禾胸中生出悲愤的烈火，“我到底做了什么，让您这样？”
“我只不过喜欢上一个人，有什么错？”
薛白梅也火大，“你现在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嘛？你在这里和我呛什么呛？我供你吃供你穿，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为了一个混混和你妈顶嘴？”
“妈，你和我爸在一起，不顾家里反对的时候。他们不也是为了你好？”孙清禾目光直视她，“可他们的好，您接受了吗？”
“你还有脸提你爸？”薛白梅被她话激得想再给她一个耳光，刚抬起就没了动作，“你爸不是你能比较的！你爸比那个混混强多了！”
他居然还说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在苛待自己的女儿？
笑话！
“妈，我们努力上进，努力学习，也互相尊重，我们在彼此变好，又没有做任何坏事！”孙清禾大声质问，“为什么在您眼里，我们就好像十恶不赦一样？是不是一定要我立刻马上和他分开，然后转回老家，您才觉得我的未来一片光明？”
薛白梅看了她半晌，丢下一句，“你清醒了再和我说话！”
说完“嘭”地一声，把房间门关的响声震天。
孙清禾痛苦地捂脸，她只是想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这么难。
只是因为这个时间节点么？
回到卧室后，孙清禾收到了一封短信，她看到收件人，会心一笑，可看到内容时，一脸的不敢置信——
「我们分手吧。」
他说。
陆嘉丞回到家后，在家里来回走动，每走一步，眼前就会浮现女孩笑容和声音。
哒——
「陆嘉丞，我希望你开心一点。」
哒——
「我给你全部的毫无保留的爱。」
哒——
「我会心疼的。」
哒——
「我来爱你。陆嘉丞，我来爱你。」
……
……
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她的音容笑貌，根本无法开口，要怎么放手，无论如何，他都不想放开。
回神才发现他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入眼的就是她今晚趴在桌子上写的想做清单。
标题被她娟秀的字体加大，还画了一个q版本的自己和q版的她。
——「要和陆嘉丞一起做得事情」
1-想要和陆嘉丞一起上同一所大学。
2-想要和陆嘉丞一起做陶艺。
3-想要和陆嘉丞明年一起看爸爸。
4-想要和陆嘉丞找到他喜欢的东西。
……
……
99-想和给陆嘉丞好多好多喜欢……和爱。
100-想要和陆嘉丞结婚。
心脏被突然攥住，疼得无法呼吸，眼睛好像嗜血一样红通通的一片，手掌因为用力握紧而又青筋凸起。
「你们什么也不管，家长就可以给你们未来铺好路，未来一片前途！但是她不是啊！我们这种出身的，只有读书才可以改变命运！我不想她以后和我一样，开个小店这么辛苦，我就想她安心踏实地读书，改变自己的命运，以后能过好日子！」
「你这样拉着她在高三谈恋爱，你有没有想过，很影响她的学习状态？我也不是没年轻过，你们现在一点风吹草动她就没心思学习了。万一高考再出点风波，那她一辈子就完全不一样了！」
「你喜欢她，就不要害她了！不要拿她的前途开玩笑！」
陆嘉丞重重地叹息一声，缓缓闭上眼睛，发了一条短信。
「我们分手吧。」
对不起，我依然爱你。
发完短信，陆嘉丞就把手机关机了，这个公寓里好像无论怎么看，都可以看到孙清禾的身影，心口好像颤得发疼，他实在不能在这里了。
无处不在的她，只要想到她看到短信的表情，自己根本无法承受。
陆嘉丞拿上写清单的本子和钥匙，直接出门。
孙清禾失眠了一夜，看到短信后，怎么也打不通陆嘉丞的电话，情绪从刚开始的震惊、不敢置信、怀疑、不确定再到现在的无措。
她不相信陆嘉丞会说这话，可是，他确确实实说出来了。
「我也有话对你说。」
所以这是他今晚想说的？
她就这样对着窗户，睁眼到天明，看着日出一点点升起，变得炙热透亮。
她简单洗漱后，直接背着书包去陆嘉丞家，没有丝毫犹豫，她拿着陆嘉丞之前给他的暂时开了门。
直奔主卧，发现没有人，也没有过夜的痕迹。
他昨天没有在家？
孙清禾皱眉，给陆权则拨了电话，陆权则也是一脸懵逼。
那他会在哪？
时间快到上课时间，她不得不返校，沈熹看到她的眼睛时，直接楞了，
“清禾你怎么了？眼睛肿成这样？黑眼圈也明显？”
孙清禾摇摇头，“没事。”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特意拦了陆权则，“陆嘉丞在哪？”
“副班我真的不知道啊！你和他到底发生什么了？”陆权则一脸懵逼，“你都不知道他在哪我肯定更不知道！”
“我和你比，在他面前根本就没地位好吧。”
孙清禾确认他的表情，发现他没有说谎后，有些泄气。
“他说要和我分手。”
“不可能！”陆权则斩钉截铁，“陆四不可能说这种话！”
“是吧，你也觉得不可能。”孙清禾抬头看着他，想和他找到共同认知，“我也觉得，他不会。”
他说过，除非他死，绝不放手。
可是这样给了一个结果，没有缘由，捏着解释，也没有人影，如同在湖泊中扔下一块巨石，却没有丝毫的波澜涟漪，让人不安又惶恐。
即使笃定他不会，可是他没有出现，这张名为“孙清禾陆嘉丞”的考卷莫名地被印上了0分，这种无力感让人心力交瘁。
下午放学的时候，孙清禾想去校外找找陆嘉丞，却在楼下看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程向？你怎么在这？”
高一高二教学楼是两栋，他不应该在这。
“啊——就、阿姨和我说，你最近回家，让我和你一起安全一些。”程向表情有些不自然。
“哦。”孙清禾没多留意，边走边和他说，“你们男生通常喜欢在哪玩啊？网咖？有没有常去的？你知道陆嘉丞经常去哪个么？”
一连串的问题，让程向表情突然变得怜惜起来，“清禾，陆嘉丞不去那些地方很久了。”
“那你知道他关系好的朋友有哪些么？他不是有檀华的朋友？你可以帮我找一下么？”
程向看着她，犹豫半晌后，最后妥协。
可应一尘状态颓废的不行，也没有问出什么，又跑去高三组问人，纪时延也不知晓。
孙清禾不放弃地往商场走，程向看不下去，拉住她，“清禾！你找不到他的！”
“程向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清禾你何必呢！”程向有些无力，“他有什么好啊！”
孙清禾没有说话，只是在商场里一层一层转着，转到5楼，看到昨天夹娃娃的娃娃机面前，眼泪突然绷不住了。
她就站在娃娃机面前，哭得想一个迷路的孩子。
路人们都奇怪这个漂亮的少女，为什么对着娃娃机哭，以为她想要，帮忙抓了一个后，她哭得更凶。
程向最后还是没有办法让她一个人，在5楼找到清禾的时候，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浮现那个人的话——
“程向，她最近晚上回家，麻烦你晚上的时候接她一下。”
“我和她分开了，她可能心情会不是很好，麻烦你多看着她一些。”
“给她买瓶U格吧。她最喜欢柠檬味的”
……
那个人，明明这么喜欢，居然还会分开？
程向握着柠檬味的u格，看着不远处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孩。
而不远处同层的对角处，一个少年双眼通红地注视着这里。
周五放学，陶芸拖堂了几分钟，她拍了拍手，“大家等几分钟吧，有个事情要和大家宣布。”说完给孙清禾一个眼神示意。
周围听到陶芸的声音不由得哀嚎，就放学了还要拖堂，究竟什么消息啊现在说……
“咱们副班长孙清禾，和大家同窗快两年了，因为异地高考的原因，她下周开始就转学到那户籍所在地了。也算是和大家一起上的最后一节课了。”陶芸看着大家如是说道，“大家和孙清禾道个别吧。毕竟同学一场也很是难得。”
“啊？这么突然？最后一节课？”
“她学习这么好跨省转啊？听说那个省高考很难诶。”
“是不是因为省考成绩被取消所以没办法在这边考啊？好惨啊副班！”
“听说她单亲家境不是很好买不起江市的房，只能转学。”
七嘴八舌的议论在班级传开，沈熹非常难过地看着起身上台的孙清禾，前两天她和自己说件事的时候，沈熹还想着不会的吧，可陶芸切实说出来的时候，她第一次觉得清禾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坚强。
诚如她那天问的，“干嘛一定要选陆嘉丞呢？他肯定没你未来重要啊！你要首先有个坦途的未来，才能过得好啊。”
孙清禾当时笑笑，“沈熹你相信我吗？”
“？”
“即使我转学，我一样可以做得很好。”
“沈熹，他值得，我的未来也值得。可如果我现在不这么选的话，我以后一定会后悔，我的未来也会在后悔遗憾中度过，我不想那样。”
所以，她选择了薛阿姨两个选项中的，和陆嘉丞在一起，放弃江市高考，转回原市。
可，那个人就在前天放开了她的手，这真讽刺，沈熹觉得陆嘉丞的放手就像一个巴掌一样，狠狠地甩在了孙清禾脸上，可清禾还笑着摇头，说一点也不疼。
真的是傻。
孙清禾站在讲台上，表情平静，“很开心能和大家同学两年，也谢谢你们这两年对我的照顾，没办法和那你们一起在江市高考是一件遗憾的事情，但我在那边也会努力学习的。我们一起努力，考上心仪的大学。真的很谢谢你们。”
她没有说很多，寥寥几句，陶芸带头鼓掌，一些周围和她玩得好的女生，自觉的上去和她拥抱。
孙清禾在这时才感觉即将分开的真实感，她好像真的要告别这块成长起来的城市，她抬眼看扫视了一圈教室，发现那个人依旧没有来。
不自觉地垂眸掩去眼里的失落和难过。
陆嘉丞，他说，「我们分手吧。」
她不信，她不信这话会是他说的。
那样坚定又霸道喜欢自己的温柔男孩，不会是这样轻易放弃自己的。
所以在那天她接到程向的U格时，就觉得程向出现的太巧合，在她的追问下，程向终于承认，是陆嘉丞来让她照顾自己的。
所以，那一刻，她好像抓住了真相的尾巴。
陆嘉丞是喜欢自己的，能让他放手，提出分手。
一定是因为，放手的后果大于他的喜欢。
所以他才会选择放手，放弃自己的喜欢。
可是，她要的从来不是什么衡量利弊，她要的只是他。
陆权则在下面听到孙清禾的临别发言，整个人震撼得一匹，赶紧立马通知陆四，陆四分手就是为了孙清禾在江市高考，可是这特么分手了，副班还转走了？
而且陆四还准备让他爹给他转学！都是为了副班！这到头来鸡飞蛋打？
陆四实惨好嘛！
可是电话打不通消息没回信，陆权则有些着急，“操！”
陆四！你媳妇儿都走了！上点心吧！
陆权则猛然又听到沈熹和副班对话里透露的一个信息——
“你晚上八点的火车吗？我让我妈开车送你们吧？”
“不用了。程向他爸爸开车送我们，再说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孙清禾轻轻抱了她一下，“别送我了。我怕会更难过。”
“要常给我打电话发消息啊，到了要和我说一下。”沈熹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
“好。”孙清禾拍拍她的后背。
陆权则一个激灵，书包背上就往医院跑，陆四快别手术了！你媳妇儿要没了！
医院，陆嘉丞这两天正式入院，做身体检查，并且调整身体状态，为今晚的手术做准备，从那晚和清禾分开后，他直接出去找应一尘喝酒去了。
刚好应一尘陷在和宋轻至分手的痛苦里，两个人苦中作乐。
喝酒伤肝，为了手术，他的住院调整身体，不能随意糟践身子，尤其是伤肝的事情，住院后他直接关了手机，断绝外面的联系。
因为那天她在娃娃机面前的哭泣，实在是震得他心口发疼，有人用力地捏着。
陆权则找到陆嘉丞是在陆嘉丞就准备开始手术，旁边医生护士站了一堆。
而陆温在手术室照看罗爱夕的情况。
陆权则“嘭”地把门推开，“陆四赶紧跟我走！”
“你怎么在这？”陆嘉丞身上穿着病服，刚准备躺下。
“赶紧走赶紧走，你媳妇儿要没了！”陆权则拉他的手，就往前拽。
“清禾？她怎么了？”陆嘉丞一愣。
“她今晚八点的火车回老家！”陆权则急得不行，“她妈给她办了转学手续，今晚就走，以后在老家高考不回江市了！”
陆嘉丞立马下地，推开旁边的医生，准备和陆权则出去，但陆温刚好出来，看他的情况，结果听到陆权则的话，又看他想走，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嘉丞，这马上手术了！她已经转学了，你现在去也改变不了什么啊！你妈这情况，你现在······”
陆嘉丞一把推开他，“你懂个屁！”
“哎!嘉丞这手术……”怎么办？
陆温急忙忙追了两步。
“我明天就回来，等一天死不了人。”陆嘉丞说完就和陆权则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两个人拦车直奔火车站，路上陆嘉丞眉头紧锁，“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陆权则也懵逼，“老陶在放学说副班要转走的时候，我都不敢信，你不是说副班妈妈答应你，你和副班分手就让副班在江市高考吗？”
“怎么现在人也分手了，还要转学啊！副班妈妈也太阴了吧！”
陆嘉丞手放在唇间，垂眸没有说话。大概是这样了。
木已成舟的局面，他们两个既分开了，又把副班转走，让他不再过度纠缠……
啧。
晚上七点半，江市火车站，沈熹和程向站在进站口送别孙清禾，看到沈熹到的时候，孙清禾笑了下，“不是说不要送我了嘛。”
“那怎么能不送啊。”沈熹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这么多年，你一下要转走······我真的舍不得。”
孙清禾抱抱她，“一年很快的。我会再考回来的，你不是想上美院么？刚好这两所大学都在一个城市，我们大学可以再继续一起。”
沈熹从小学起学了7年的舞蹈，拿了舞蹈少年组金奖，初二的时候又开始学习美术，坚持到现在，周末的时候都会去美术班上课，她这学期泡画室的时间越来越长，打算走美术生的路子参加艺考，再加上她文化课成绩，想去的是江南一所国内数一数二的美院。
刚好和清禾的理想大学在同一所城市。
“嗯。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沈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礼盒递给她，“喏，礼物。”
“谢谢啦。”孙清禾接过，摇摇礼盒。
而程向在最后快要检票进站的时间，才上前和她说话，“清禾，你，你到那边好好照顾自己，注意安全。”
他说得艰难，清禾和陆嘉丞的事情，他知道的，但是没有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反应，尤其是，薛阿姨这么强硬地安排清禾回去。
“好，谢谢。”孙清禾淡淡一笑。
程向看着不远处站在入站口准备等清禾进展等薛白梅，犹豫一瞬后，心里一直耿耿于怀的问题还是问了出来，“清禾，你们不是、分开了吗？何必要忤逆阿姨，这样真的不后悔吗？”
程向记得前天晚上，接到陆嘉丞的电话，说让他多留意清禾的状态，尤其是晚上回家，最好和她一起。
他本来还不知道什么意思，但第二天就明白了，清禾被阿姨请假回家住，那天晚上放学，他和清禾回家，清禾突然看到什么，就说有事让他先走。
他不放心就又跟着她，结果发现······清禾在一个娃娃机面前哭得撕心裂肺。
原来，她是这么痛苦。
可既然已经分开，又何必坚守之前的选择，和阿姨撒撒娇求求情，保证以后不和陆嘉丞再有来往不就万事皆好了？
“程向，有些东西不是我们看到的那样。”孙清禾目光飘向远方，“再说了，万一他后悔了呢。我总要给他后悔的余地。”
“就像我从不相信他会这么轻易说放手，总要有一个坚持的话，他累了，就由我来。”
程向第一次觉得自己从未了解眼前这个自己喜欢了多年的女孩，她明明说过自己对这些没有兴趣也没有资格，所以这些年看她拒绝各类人果决又坚定。
可她喜欢上了陆嘉丞，又是这样奋不顾身，不可阻挡。
“谢谢你这些年对我家还有我照顾，我走了。拜拜。”孙清禾冲他挥挥手，转头进了入站口。
陆嘉丞在一旁看着孙清禾的情况，又往购买处的方向望了几眼，看到陆权则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给给给，赶紧赶紧！快检票了快进去！”
他俩在这等了好一会，副班和她妈妈才来，可是她俩一直在一起，根本没机会上去和副班单独说话，好不容易她妈走了，沈熹和高一那小子又缠着副班。
陆四就让他直接买张去原市的车票，知道副班发车时间，买车票就很容易买同一班车次，他排了好一会队，幸好不是什么节假日，人不是很多，买完就立马回来。
陆嘉丞接过车票，抬眸，“我临时身份证证明呢？”
待会检票没有，根本进不去。
“给给给，怕丢了，揣兜里了。”陆权则从口袋里掏出来给他，“你赶紧的吧！”
幸亏江市已经可以自主开临时身份证证明了，机器前一照一记就完事了，不然，陆四出来的匆忙，根本买不了车票。
“写了。”陆嘉丞说完就走，想到什么又转回来，上下扫量他的衣服，“把你衣服脱给我。”
“什么？”
孙清禾和薛白梅进站后，没多久，大屏幕还有广播就开始通告准备检票上车，两个人一人提着一个行李箱上车，江市距离原市飞机只是两三个小时到航程，但火车的话需要十几个小时，所以薛白梅定的是火车卧铺。
晚上睡一夜，第二天上午就到了。
卧铺一上一下，薛白梅睡下铺，孙清禾睡在上铺上，八点多的时间，是晚饭时间，火车上瞬间飘起了各种泡面吃食的味道，薛白梅躺在下铺上就开始闭目休息。
这一周她几乎算是心力交瘁，孙清禾一波一波的操作，她实在是大失所望，幸亏不是真的作弊，档案也没有留下记录，不然她真的太让自己失望了。
为了让两个人分开，办转学手续，她求了多少人，转学这个手续都快了一两万，毕竟这次进得也是市重点，据说严格管理，根本没时间给学生太多闲散时间做别得，周末两天，补课一天半，一个月放假两天。
这个教学管理比江市严太多，薛白梅也能放心把清禾丢到这里好好学习。
连日的操劳还有前几日的生病虚弱，让薛白梅快速入眠。
孙清禾坐在走到的窗户处，看到她睡了后，起身帮她盖了被子，又坐回了折叠座椅旁，低头带着耳机，秋之的歌声空灵地唱着～～
「你是谁的岁岁年年，在风来之前，我们初次见面。」
她站在回忆的大厦之前，轰然间，大厦倒塌，把她埋在里面无法挣脱。
「不过是想见他一面，这有什么难的，阿禾。」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愿意耽误。」
「感觉到了么？我是真实存在的，昨天不是梦。」
「第一次有人为我哭，我怎么舍得她这么难过。」
「乖，别哭了，你哭得我心疼。」
「我会为你而活。」
「你会和我在一起，也不会辜负我。只是不是现在而已。」
「爱你这一遭，哪有什么损失。」
······
眼泪猝不及防地砸落在手机屏幕上，透亮的屏幕因为泪花有了洇开的视觉效果，孙清禾愣怔地摸到了自己的眼泪，突然笑了下。
“怎么流眼泪了。”
她没有哭，只是眼泪不由自主地出来了。
明明心里很平静，相信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他怎么可能舍得丢下自己，可眼泪如同坍塌的河岸，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
她捂着嘴巴，克制喉咙的声音，看到妈妈正在熟睡，起身跑到车厢的吸烟区，看着窗外浓厚的夜色，风景都被掩盖成一片黑暗，自己哭得抑制不住，断断续续哭泣哽咽的声音从唇处漏出来。
她哭得肩膀强烈抖动，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心脏有人拿着小锤，一下一下用力地敲着，问她疼不疼疼不疼，不是说不难过吗，那哭什么呢。
说不好压抑了这么久的情绪是怎么崩溃的，可在这样疾驰而过的列车上，她觉得自己孤立无援，什么都抓不住，什么也无法靠近。
脑子却格外的清醒，还想着那个人说过的，「别哭了，我心疼。」
“我来了，别哭了。”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时间在刹那间停止，她觉得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想，可这声是如此清晰，她缓缓抬头，那双盛满热泪的眼睛里，倒影出一个满脸怜惜又自责的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马上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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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会课后就是最后一节自习课,孙清禾被陶芸叫到办公室,孙清禾以为会继续劝说她和陆嘉丞的事情,没想到陶芸说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话题。
“你妈妈说想帮你请几天假,让你这两天晚上回家住。”
她突然想到中午躺在医院的妈妈，分析后求证道,“是不是我妈身体状态不太好，需要人照顾啊？”
“这个吧······”陶芸犹豫了下,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具体我也不是很了解，你回家应该就清楚了。”
“清禾啊。”她抬头看着面前的女生，语重心长道，“你知道的,老师很喜欢你,这两年也在用心培养你，但你这个事情真的让我失望。”
“老师我······”孙清禾想说什么，看到陶芸摇摇头又闭上了嘴,陶芸摆摆手,“你回去学习吧。”
“好。”
孙清禾从办公室里面出来的时候，觉得陶老师今天和自己说得这番话有点奇怪，但又不知道具体哪里不对。
晚上回家的时候，孙清禾才知道为什么陶芸用那种可惜又失望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自己选吧。”薛白梅坐在沙发上，气势逼人地让她做决定。
孙清禾皱起眉头，”妈，我以为我们说好了,您不计较这件事了。”
“说好？”薛白梅冷笑一声，“只要你还是我的女儿，这件事就没办法说好！你自己选吧！是留在这里读书还是和那个男生分开！”
孙清禾棕褐色的眼瞳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女儿，她有种心力交瘁的疲累，是因为她们之间有辈分代沟吗？为什么不可以大家各退一步一定要这样互不相让。
她以为妈妈真的有所改变，理解她，尊重她的感受和想法了，没想到今天叫她回来是让她做决定的——
在陆嘉丞和江市读书这两者之中选择一个放弃一个。
“那我回去读吧。”孙清禾垂眸，声音有点低，“爸爸的钱还是留着以后您用吧，也没必要花在我身上，我在哪里读都会很用心的。”
“呵呵。”薛白梅直接从沙发上拍案而起，“话说得这么好听，还不是舍不得你那男朋友？”
“孙清禾你自己选的，以后一个人在原市的时候，别后悔也别抱怨！”
“我不会后悔的。”孙清禾手慢慢我我成拳。
“很好。”薛白梅看着她，“记住你今天的话。”
周二下午的时候，孙清禾找到晚自习的值班老师，找了个借口请了假，她基本没有怎么请过假又是乖学生，老师没有怀疑的就放行了。
下午放学后，孙清禾和陆嘉丞出校门，孙清禾仰头看他，“要去哪里？”
“饿吗？”陆嘉丞垂眸看她。
孙清禾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用手指比划了下，“只有一点点点······饿。”
陆嘉丞伸手牵住她的手腕向人群走着，“那就先去吃饭！”
到超市的时候，孙清禾歪头看他，“我们在超市吃饭？”
陆嘉丞被她逗笑，胸腔的笑意震动，他弯腰和她视线齐平，目光温柔到要溢出来，“那你想吃什么？”
孙清禾看着“噗嗤”地笑了出来，又点别扭又有点心动地锤了他一下，“陆大厨要亲自下厨吗？”
他说话的时候，就意识到了去超市采购食材，大约是要回家做饭吧。
“那孙小姐赏脸吗？”他推着购物车跟在她后面。
孙清禾看着周围的果蔬，手背在后面，走了几步又转过身看着他，眼里笑意满满，一本正经地拖了洇，“唔······勉为其难吧。”
两个人在人来人往的超市里，相互对视，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陆嘉丞熠熠目光中，只有女孩粲然的笑意。
这人间熙攘，我在你身旁。
——最平凡的日常小事，却也是最奢侈的人间妄想。
陆嘉丞一手提着大袋食材，一手提着大袋零食，孙清禾一直伸手要去帮忙，陆嘉丞反应剧烈，“这才多重，你是质疑我的实力。我还能在背一个你信不信？”
孙清禾笑得无奈，非常给面子的点头，“嗯，我信。不过，你怎么突然想下厨了？”
他说要去约会的时候，还以为会是游乐园或者去其他地方吃饭，没有想到，居然是超市买食材回家做。
陆嘉丞脚步突然顿了下，沉默片刻后，看着路面上的砖块，“嗯……就突然觉得还有很多想和你做的事情没有做，我好像还没有给你做过什么。”
“怎么会啊。”她反驳，“你为我做过很多啊。其实也不着急，我们可以列个清单，把想做的事情，以后慢慢去做。”
“好，那你记得等下去列。”
“OK。”
回家后，陆嘉丞给孙清禾找了几本书还有一本记事本，把她关在书房里，“你现在就乖乖在这想想你想和我做得事情，把清单列到本子上，无聊的话，看会书。我做好了就喊你。”
孙清禾拉着他的手腕，带了些不自觉的撒娇，“真的不用我帮忙打下手吗？我厨艺还可以的。”
最起码这些年，她经常下厨，家常小菜之类的还是拿得出手的。
陆嘉丞用食指点着她的脑袋，用了巧力把她头点得后仰，“今天是陆大厨专场，不要抢我风头。”
孙清禾轻轻撅了撅嘴，“那好吧，我拭目以待。”
陆嘉丞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才出去，顺便把门关上。
孙清禾只好坐在书桌前，手握着笔，想着——要和陆嘉丞一起做得事情。
陆嘉丞把零食摆放好，又把买的果蔬食材都摆出来，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他其实有抽时间学了几道她喜欢的菜，不过失败多次，后来因为一直住院的事情，这个事情也搁置了。
年后从外婆那里回来之后，在家很无聊又学了段时间，虽然不如店里的出众，但也算得了精髓，应该是她喜欢的口味。
他做了五个菜，用了点时间，敲书房的门的时候，发现孙清禾已经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他走进，发现她手里还拿着笔，记事本上写了满满的字，都是想和自己一起做的。
陆嘉丞目光柔和地注视着她，时间变得黏稠起来，每一秒都在他心上重重地划过，要怎么开口呢？
孙清禾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悠悠醒来，看到他站在自己面前，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做好了吗？我睡很久了吗？”
“刚好，出来洗手吃饭吧。”陆嘉丞收了神色，伸手拉她起来。
孙清禾带着刚醒的懵懂，毫无防备地配合他，一切都非常自然，自然到不小心趔趄被他抱在怀里，孙清禾才意识到好像哪里不一样。
这样的生活……太像……
陆嘉丞直接一个横抱，把她抱到餐桌前，“睡得路都不会走了。”
孙清禾耳朵有点红，不敢去看他，很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我没有。”
只是一时没注意。
不过在看到桌上的菜是，她吃惊地看着陆嘉丞，“这些都是你做的啊？”
“尝尝味道怎么样。”陆嘉丞夹了筷红烧肉到她碗里，顺手给她倒了杯茶。
孙清禾看着碗里的红烧肉，尝了口，香而不腻的口感在唇齿间蔓延，她嚼得很慢，放下筷子后，她说，“待会我有话和你说。”
“我也有话和你说。”陆嘉丞捏筷子的手用力。
陆嘉丞的公寓处于市中心，下楼就是商圈，距离学校也不是很远。
两个人吃完饭之后，在楼下闲逛，商场前面的音乐喷泉音乐饭点的原因，在随着音乐不断变化。
四月的风有了初夏的气息，张开双臂，就觉得下一刻是漂浮在空中的，舒适又安逸的一个季节。
孙清禾心情放松很多，妈妈说完那些话之后，她其实也想找个机会和他商量一下。
毕竟她要转学，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异地恋的话，对两个人都会很辛苦。
她特意查了，原市因为是高考大省，所以，在教学这块以应试教育为主，高中学业很重，寒暑假都会补课半个月甚至一个月。
两个人在无法见面、无法拥抱、无法彼此近距离陪伴的情况下，对于感情来说，其实也是一个难关。
捱住想念，又保持炙热，不是随便的人都可以坚持的，尤其高三这样的高压下。
孙清禾并不是小看他们的感情，只是坦诚地沟通面对，这是她认为感情长久且坚定的必须。
“要吃冰淇淋么？”陆嘉丞拉她到了一家露天的冰淇淋摊位。
“啊，好。”她从沉思中回过神，看到摊位上的各种口味，纠结了下，“要海盐焦糖口味的吧。”
“要两个海盐焦糖口味的。”陆嘉丞付钱。
两个人拿着冰激凌在商场转悠，看到旁边的娃娃机的时候，孙清禾不由自主地走到前面，想要投币去抓。
抓了几次都没有抓到，还是陆嘉丞出手抓了好几只小兔子给她。
孙清禾怀里抱着小兔子，有些开心，“你知道吗？我其实每周都会抓一次娃娃的，不过只抓一次，抓不到就算了。”
“那你一共抓到过几只？”
“唔，四五只吧。感觉商场的娃娃机的抓手被调松了，每次都抓到了但是会被碰掉，一个学期能抓一只的样子。”
陆嘉丞“呵”了声，“那我直接给你抓了几年的量。”
“是啊。”孙清禾仰起脸冲着他笑，“你之前给我抓了一大堆，都被我放家里了。”
“原来那么早，就对我上心了啊。”
“我……”孙清禾脸有点问，“嗯，我之前就是觉得那样不好，所以想要保持距离的。”
毕竟，那个时候陆嘉丞对于自己，并没有过多的意义。
就像《小王子》里面的那段话一样——
「狐狸说：“对我来说，你只是一个小男孩，就像其他成千上万个小男孩一样没有什么两样。我不需要你。
你也不需要我。对你来说，我也只是一只狐狸，和其他成千上万的狐狸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如果你驯养了我，我们就会彼此需要。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的世界里独一无二的了；我对你来说，也是你的世界里的唯一了。”」
就如同没有被驯服的彼此，可以在意但并不是世界里的唯一。
陆嘉丞脸色微变，不想再继续延伸下去，转头瞥到周围宣传的热映电影，用手指了指那个方向，“想不想看电影？”
孙清禾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有些可惜地摇摇头，“时间来不及诶，下次再一起来吧？”
下次？
陆嘉丞眉眼微动，有些执拗地看着那个地方，“现在看下吧，时间到了，直接出来就行。”
孙清禾犹豫了一瞬，很快妥协了，“好。”
毕竟，她还没有见过他有什么特别想的，很多时候都是“都可以。”“好。”“听你的？”之类的，很少有主动想要的。
不容易的一次，她也想满足他。
陆嘉丞牵着她的手去买票，电影是一部科幻爱情电影，时空的交错，男主角和女主角隔空对话，彼此救了对方，但也因为时空的交错，女主角没有认出男主角，而男主角一直在寻找等待女主。
故事在女主再次改变时间线的时候，和男主再次相遇时。
男主带着时空的记忆对女主说，“无论什么时空，我都会找到你。”
“不要放弃拉我的手，只要你选择我，我会一直等着你。”
男主眼带泪花的煽情告白，在女主下一秒开口时，陆嘉丞倏然离场。
孙清禾路上的时候，还陷入烧脑剧情推理当中，理科生的思维她推出了好几个结局，最后意犹未尽地约了下次，“周末我们再一起把剩下的剧情看完吧。”
陆嘉丞突然站定，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嗯？还是你周末有其他安排吗？”
陆嘉丞沉默片刻，看了下时间，“时间有些晚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好。”孙清禾也察觉到了今天陆嘉丞心情不太好，也不想继续揪着话题烦他，开始思考他遇见什么事情了，又怎么能让他开心。
打游戏？可是她不会。
做饭给他吃？他做得已经超过自己了。
学习？他好像会更不开心？
……
那，抱抱？
陆嘉丞把孙清禾送到了“清禾”奶茶店的后街上，因为她说今晚回家，那就一般是自习放学后和她妈妈一起回去。
快走到正街的时候，孙清禾拉了拉的衣袖，陆嘉丞歪头看她。
下一秒，她就伸手抱住了他。
“陆嘉丞。”
温热的气息从女孩脚软的身体上传来，还有她身上若有似无的独特暗香。临近深夜的街道，马路上的车辆行人寥寥，行走碎步声都在这静谧的环境里有了声音的轮廓。
在距离路灯不远的地方，她就这样抱着他，影子投射在地面上，交缠在一起。
无论是带着体温的拥抱，还是地面上交缠的影子，都不再是当时他想笑着，在楼道阶梯上指给她看墙面因为身形错位而存在的拥抱影子。
这一刻，她切切实实地在拥抱自己。
“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你。”她声音轻柔，手下抱他的力度紧了下，“但我还是希望你开心一点。”
“现在看起来像个板着脸的小老头。”
这个比喻让陆嘉丞笑了下，“这么难看么？”
“嗯！”孙清禾在他怀里重重点头，“是啊，可丑了！”
如同幻境一样，美好到一碰即碎。
“好。”他目光温柔缱绻，看着怀里的女孩，心底发出一声叹息。
然而……
他不能这么自私。
他带着深深地眷恋抱了她一下，不远处诚川中学的放学铃声在空旷的校园响起，晚自习结束了。
他放开怀里的女孩，“回去吧。”
孙清禾向着奶茶店走去，陆嘉丞看着自己的掌心，表情哀伤而又痛苦，不由轻笑一声。
啧，他好像总是抓不住身边所有重要的人。
忽然间，有脚步响起，孙清禾又跑了回来，喘着气，笑得一脸明媚地问他。
“陆嘉丞，你介意谈场异地恋吗？”
回到家，孙清禾也不清楚，陆嘉丞那个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介意？还是不介意？
她刚准备回卧室，薛白梅叫住了她，她从包里掏出个文件袋，
“我今天已经把你的档案调出来了，老家那边也托人安排好了，回去就能立马进班读。这两天你不用住宿了，把学校和寝室的东西收拾好带回家，收拾一下，定了周五回去票。”
孙清禾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你让我现在就转学？为什么这么快？你没有和我说呀！”
突然地替她转学，她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被安排了。
所以，陶老师那番话是这个意思？不用住宿也是这个意思？
因为她要收拾行李转学走人？
“你不是已经做好选择，也不后悔吗？”薛白梅看着她，“这就是选择的代价之一。”
简短的一句话，却掷地有声，把孙清禾锤的脑袋发蒙，
“妈，我不能读完这个学期再转吗？我高三转过去也跟得上的！”
“你自己不知道？江市和老家高考本来就不一样，既然转学就早点转对你有好处！还是你舍不得？”
“我是你妈，我所有的决定，都是为你好！。”
“妈，你为好真的是我想要的吗？”突然之间，孙清禾胸中生出悲愤的烈火，“我到底做了什么，让您这样？”
“我只不过喜欢上一个人，有什么错？”
薛白梅也火大，“你现在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嘛？你在这里和我呛什么呛？我供你吃供你穿，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为了一个混混和你妈顶嘴？”
“妈，你和我爸在一起，不顾家里反对的时候。他们不也是为了你好？”孙清禾目光直视她，“可他们的好，您接受了吗？”
“你还有脸提你爸？”薛白梅被她话激得想再给她一个耳光，刚抬起就没了动作，“你爸不是你能比较的！你爸比那个混混强多了！”
他居然还说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在苛待自己的女儿？
笑话！
“妈，我们努力上进，努力学习，也互相尊重，我们在彼此变好，又没有做任何坏事！”孙清禾大声质问，“为什么在您眼里，我们就好像十恶不赦一样？是不是一定要我立刻马上和他分开，然后转回老家，您才觉得我的未来一片光明？”
薛白梅看了她半晌，丢下一句，“你清醒了再和我说话！”
说完“嘭”地一声，把房间门关的响声震天。
孙清禾痛苦地捂脸，她只是想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这么难。
只是因为这个时间节点么？
回到卧室后，孙清禾收到了一封短信，她看到收件人，会心一笑，可看到内容时，一脸的不敢置信——
「我们分手吧。」
他说。
陆嘉丞回到家后，在家里来回走动，每走一步，眼前就会浮现女孩笑容和声音。
哒——
「陆嘉丞，我希望你开心一点。」
哒——
「我给你全部的毫无保留的爱。」
哒——
「我会心疼的。」
哒——
「我来爱你。陆嘉丞，我来爱你。」
……
……
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她的音容笑貌，根本无法开口，要怎么放手，无论如何，他都不想放开。
回神才发现他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入眼的就是她今晚趴在桌子上写的想做清单。
标题被她娟秀的字体加大，还画了一个q版本的自己和q版的她。
——「要和陆嘉丞一起做得事情」
1-想要和陆嘉丞一起上同一所大学。
2-想要和陆嘉丞一起做陶艺。
3-想要和陆嘉丞明年一起看爸爸。
4-想要和陆嘉丞找到他喜欢的东西。
……
……
99-想和给陆嘉丞好多好多喜欢……和爱。
100-想要和陆嘉丞结婚。
心脏被突然攥住，疼得无法呼吸，眼睛好像嗜血一样红通通的一片，手掌因为用力握紧而又青筋凸起。
「你们什么也不管，家长就可以给你们未来铺好路，未来一片前途！但是她不是啊！我们这种出身的，只有读书才可以改变命运！我不想她以后和我一样，开个小店这么辛苦，我就想她安心踏实地读书，改变自己的命运，以后能过好日子！」
「你这样拉着她在高三谈恋爱，你有没有想过，很影响她的学习状态？我也不是没年轻过，你们现在一点风吹草动她就没心思学习了。万一高考再出点风波，那她一辈子就完全不一样了！」
「你喜欢她，就不要害她了！不要拿她的前途开玩笑！」
陆嘉丞重重地叹息一声，缓缓闭上眼睛，发了一条短信。
「我们分手吧。」
对不起，我依然爱你。
发完短信，陆嘉丞就把手机关机了，这个公寓里好像无论怎么看，都可以看到孙清禾的身影，心口好像颤得发疼，他实在不能在这里了。
无处不在的她，只要想到她看到短信的表情，自己根本无法承受。
陆嘉丞拿上写清单的本子和钥匙，直接出门。
孙清禾失眠了一夜，看到短信后，怎么也打不通陆嘉丞的电话，情绪从刚开始的震惊、不敢置信、怀疑、不确定再到现在的无措。
她不相信陆嘉丞会说这话，可是，他确确实实说出来了。
「我也有话对你说。」
所以这是他今晚想说的？
她就这样对着窗户，睁眼到天明，看着日出一点点升起，变得炙热透亮。
她简单洗漱后，直接背着书包去陆嘉丞家，没有丝毫犹豫，她拿着陆嘉丞之前给他的暂时开了门。
直奔主卧，发现没有人，也没有过夜的痕迹。
他昨天没有在家？
孙清禾皱眉，给陆权则拨了电话，陆权则也是一脸懵逼。
那他会在哪？
时间快到上课时间，她不得不返校，沈熹看到她的眼睛时，直接楞了，
“清禾你怎么了？眼睛肿成这样？黑眼圈也明显？”
孙清禾摇摇头，“没事。”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特意拦了陆权则，“陆嘉丞在哪？”
“副班我真的不知道啊！你和他到底发生什么了？”陆权则一脸懵逼，“你都不知道他在哪我肯定更不知道！”
“我和你比，在他面前根本就没地位好吧。”
孙清禾确认他的表情，发现他没有说谎后，有些泄气。
“他说要和我分手。”
“不可能！”陆权则斩钉截铁，“陆四不可能说这种话！”
“是吧，你也觉得不可能。”孙清禾抬头看着他，想和他找到共同认知，“我也觉得，他不会。”
他说过，除非他死，绝不放手。
可是这样给了一个结果，没有缘由，捏着解释，也没有人影，如同在湖泊中扔下一块巨石，却没有丝毫的波澜涟漪，让人不安又惶恐。
即使笃定他不会，可是他没有出现，这张名为“孙清禾陆嘉丞”的考卷莫名地被印上了0分，这种无力感让人心力交瘁。
下午放学的时候，孙清禾想去校外找找陆嘉丞，却在楼下看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程向？你怎么在这？”
高一高二教学楼是两栋，他不应该在这。
“啊——就、阿姨和我说，你最近回家，让我和你一起安全一些。”程向表情有些不自然。
“哦。”孙清禾没多留意，边走边和他说，“你们男生通常喜欢在哪玩啊？网咖？有没有常去的？你知道陆嘉丞经常去哪个么？”
一连串的问题，让程向表情突然变得怜惜起来，“清禾，陆嘉丞不去那些地方很久了。”
“那你知道他关系好的朋友有哪些么？他不是有檀华的朋友？你可以帮我找一下么？”
程向看着她，犹豫半晌后，最后妥协。
可应一尘状态颓废的不行，也没有问出什么，又跑去高三组问人，纪时延也不知晓。
孙清禾不放弃地往商场走，程向看不下去，拉住她，“清禾！你找不到他的！”
“程向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清禾你何必呢！”程向有些无力，“他有什么好啊！”
孙清禾没有说话，只是在商场里一层一层转着，转到5楼，看到昨天夹娃娃的娃娃机面前，眼泪突然绷不住了。
她就站在娃娃机面前，哭得想一个迷路的孩子。
路人们都奇怪这个漂亮的少女，为什么对着娃娃机哭，以为她想要，帮忙抓了一个后，她哭得更凶。
程向最后还是没有办法让她一个人，在5楼找到清禾的时候，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浮现那个人的话——
“程向，她最近晚上回家，麻烦你晚上的时候接她一下。”
“我和她分开了，她可能心情会不是很好，麻烦你多看着她一些。”
“给她买瓶U格吧。她最喜欢柠檬味的”
……
那个人，明明这么喜欢，居然还会分开？
程向握着柠檬味的u格，看着不远处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孩。
而不远处同层的对角处，一个少年双眼通红地注视着这里。
周五放学，陶芸拖堂了几分钟，她拍了拍手，“大家等几分钟吧，有个事情要和大家宣布。”说完给孙清禾一个眼神示意。
周围听到陶芸的声音不由得哀嚎，就放学了还要拖堂，究竟什么消息啊现在说……
“咱们副班长孙清禾，和大家同窗快两年了，因为异地高考的原因，她下周开始就转学到那户籍所在地了。也算是和大家一起上的最后一节课了。”陶芸看着大家如是说道，“大家和孙清禾道个别吧。毕竟同学一场也很是难得。”
“啊？这么突然？最后一节课？”
“她学习这么好跨省转啊？听说那个省高考很难诶。”
“是不是因为省考成绩被取消所以没办法在这边考啊？好惨啊副班！”
“听说她单亲家境不是很好买不起江市的房，只能转学。”
七嘴八舌的议论在班级传开，沈熹非常难过地看着起身上台的孙清禾，前两天她和自己说件事的时候，沈熹还想着不会的吧，可陶芸切实说出来的时候，她第一次觉得清禾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坚强。
诚如她那天问的，“干嘛一定要选陆嘉丞呢？他肯定没你未来重要啊！你要首先有个坦途的未来，才能过得好啊。”
孙清禾当时笑笑，“沈熹你相信我吗？”
“？”
“即使我转学，我一样可以做得很好。”
“沈熹，他值得，我的未来也值得。可如果我现在不这么选的话，我以后一定会后悔，我的未来也会在后悔遗憾中度过，我不想那样。”
所以，她选择了薛阿姨两个选项中的，和陆嘉丞在一起，放弃江市高考，转回原市。
可，那个人就在前天放开了她的手，这真讽刺，沈熹觉得陆嘉丞的放手就像一个巴掌一样，狠狠地甩在了孙清禾脸上，可清禾还笑着摇头，说一点也不疼。
真的是傻。
孙清禾站在讲台上，表情平静，“很开心能和大家同学两年，也谢谢你们这两年对我的照顾，没办法和那你们一起在江市高考是一件遗憾的事情，但我在那边也会努力学习的。我们一起努力，考上心仪的大学。真的很谢谢你们。”
她没有说很多，寥寥几句，陶芸带头鼓掌，一些周围和她玩得好的女生，自觉的上去和她拥抱。
孙清禾在这时才感觉即将分开的真实感，她好像真的要告别这块成长起来的城市，她抬眼看扫视了一圈教室，发现那个人依旧没有来。
不自觉地垂眸掩去眼里的失落和难过。
陆嘉丞，他说，「我们分手吧。」
她不信，她不信这话会是他说的。
那样坚定又霸道喜欢自己的温柔男孩，不会是这样轻易放弃自己的。
所以在那天她接到程向的U格时，就觉得程向出现的太巧合，在她的追问下，程向终于承认，是陆嘉丞来让她照顾自己的。
所以，那一刻，她好像抓住了真相的尾巴。
陆嘉丞是喜欢自己的，能让他放手，提出分手。
一定是因为，放手的后果大于他的喜欢。
所以他才会选择放手，放弃自己的喜欢。
可是，她要的从来不是什么衡量利弊，她要的只是他。
陆权则在下面听到孙清禾的临别发言，整个人震撼得一匹，赶紧立马通知陆四，陆四分手就是为了孙清禾在江市高考，可是这特么分手了，副班还转走了？
而且陆四还准备让他爹给他转学！都是为了副班！这到头来鸡飞蛋打？
陆四实惨好嘛！
可是电话打不通消息没回信，陆权则有些着急，“操！”
陆四！你媳妇儿都走了！上点心吧！
陆权则猛然又听到沈熹和副班对话里透露的一个信息——
“你晚上八点的火车吗？我让我妈开车送你们吧？”
“不用了。程向他爸爸开车送我们，再说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孙清禾轻轻抱了她一下，“别送我了。我怕会更难过。”
“要常给我打电话发消息啊，到了要和我说一下。”沈熹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
“好。”孙清禾拍拍她的后背。
陆权则一个激灵，书包背上就往医院跑，陆四快别手术了！你媳妇儿要没了！
医院，陆嘉丞这两天正式入院，做身体检查，并且调整身体状态，为今晚的手术做准备，从那晚和清禾分开后，他直接出去找应一尘喝酒去了。
刚好应一尘陷在和宋轻至分手的痛苦里，两个人苦中作乐。
喝酒伤肝，为了手术，他的住院调整身体，不能随意糟践身子，尤其是伤肝的事情，住院后他直接关了手机，断绝外面的联系。
因为那天她在娃娃机面前的哭泣，实在是震得他心口发疼，有人用力地捏着。
陆权则找到陆嘉丞是在陆嘉丞就准备开始手术，旁边医生护士站了一堆。
而陆温在手术室照看罗爱夕的情况。
陆权则“嘭”地把门推开，“陆四赶紧跟我走！”
“你怎么在这？”陆嘉丞身上穿着病服，刚准备躺下。
“赶紧走赶紧走，你媳妇儿要没了！”陆权则拉他的手，就往前拽。
“清禾？她怎么了？”陆嘉丞一愣。
“她今晚八点的火车回老家！”陆权则急得不行，“她妈给她办了转学手续，今晚就走，以后在老家高考不回江市了！”
陆嘉丞立马下地，推开旁边的医生，准备和陆权则出去，但陆温刚好出来，看他的情况，结果听到陆权则的话，又看他想走，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嘉丞，这马上手术了！她已经转学了，你现在去也改变不了什么啊！你妈这情况，你现在······”
陆嘉丞一把推开他，“你懂个屁！”
“哎!嘉丞这手术……”怎么办？
陆温急忙忙追了两步。
“我明天就回来，等一天死不了人。”陆嘉丞说完就和陆权则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两个人拦车直奔火车站，路上陆嘉丞眉头紧锁，“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陆权则也懵逼，“老陶在放学说副班要转走的时候，我都不敢信，你不是说副班妈妈答应你，你和副班分手就让副班在江市高考吗？”
“怎么现在人也分手了，还要转学啊！副班妈妈也太阴了吧！”
陆嘉丞手放在唇间，垂眸没有说话。大概是这样了。
木已成舟的局面，他们两个既分开了，又把副班转走，让他不再过度纠缠……
啧。
晚上七点半，江市火车站，沈熹和程向站在进站口送别孙清禾，看到沈熹到的时候，孙清禾笑了下，“不是说不要送我了嘛。”
“那怎么能不送啊。”沈熹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这么多年，你一下要转走······我真的舍不得。”
孙清禾抱抱她，“一年很快的。我会再考回来的，你不是想上美院么？刚好这两所大学都在一个城市，我们大学可以再继续一起。”
沈熹从小学起学了7年的舞蹈，拿了舞蹈少年组金奖，初二的时候又开始学习美术，坚持到现在，周末的时候都会去美术班上课，她这学期泡画室的时间越来越长，打算走美术生的路子参加艺考，再加上她文化课成绩，想去的是江南一所国内数一数二的美院。
刚好和清禾的理想大学在同一所城市。
“嗯。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沈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礼盒递给她，“喏，礼物。”
“谢谢啦。”孙清禾接过，摇摇礼盒。
而程向在最后快要检票进站的时间，才上前和她说话，“清禾，你，你到那边好好照顾自己，注意安全。”
他说得艰难，清禾和陆嘉丞的事情，他知道的，但是没有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反应，尤其是，薛阿姨这么强硬地安排清禾回去。
“好，谢谢。”孙清禾淡淡一笑。
程向看着不远处站在入站口准备等清禾进展等薛白梅，犹豫一瞬后，心里一直耿耿于怀的问题还是问了出来，“清禾，你们不是、分开了吗？何必要忤逆阿姨，这样真的不后悔吗？”
程向记得前天晚上，接到陆嘉丞的电话，说让他多留意清禾的状态，尤其是晚上回家，最好和她一起。
他本来还不知道什么意思，但第二天就明白了，清禾被阿姨请假回家住，那天晚上放学，他和清禾回家，清禾突然看到什么，就说有事让他先走。
他不放心就又跟着她，结果发现······清禾在一个娃娃机面前哭得撕心裂肺。
原来，她是这么痛苦。
可既然已经分开，又何必坚守之前的选择，和阿姨撒撒娇求求情，保证以后不和陆嘉丞再有来往不就万事皆好了？
“程向，有些东西不是我们看到的那样。”孙清禾目光飘向远方，“再说了，万一他后悔了呢。我总要给他后悔的余地。”
“就像我从不相信他会这么轻易说放手，总要有一个坚持的话，他累了，就由我来。”
程向第一次觉得自己从未了解眼前这个自己喜欢了多年的女孩，她明明说过自己对这些没有兴趣也没有资格，所以这些年看她拒绝各类人果决又坚定。
可她喜欢上了陆嘉丞，又是这样奋不顾身，不可阻挡。
“谢谢你这些年对我家还有我照顾，我走了。拜拜。”孙清禾冲他挥挥手，转头进了入站口。
陆嘉丞在一旁看着孙清禾的情况，又往购买处的方向望了几眼，看到陆权则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给给给，赶紧赶紧！快检票了快进去！”
他俩在这等了好一会，副班和她妈妈才来，可是她俩一直在一起，根本没机会上去和副班单独说话，好不容易她妈走了，沈熹和高一那小子又缠着副班。
陆四就让他直接买张去原市的车票，知道副班发车时间，买车票就很容易买同一班车次，他排了好一会队，幸好不是什么节假日，人不是很多，买完就立马回来。
陆嘉丞接过车票，抬眸，“我临时身份证证明呢？”
待会检票没有，根本进不去。
“给给给，怕丢了，揣兜里了。”陆权则从口袋里掏出来给他，“你赶紧的吧！”
幸亏江市已经可以自主开临时身份证证明了，机器前一照一记就完事了，不然，陆四出来的匆忙，根本买不了车票。
“写了。”陆嘉丞说完就走，想到什么又转回来，上下扫量他的衣服，“把你衣服脱给我。”
“什么？”
孙清禾和薛白梅进站后，没多久，大屏幕还有广播就开始通告准备检票上车，两个人一人提着一个行李箱上车，江市距离原市飞机只是两三个小时到航程，但火车的话需要十几个小时，所以薛白梅定的是火车卧铺。
晚上睡一夜，第二天上午就到了。
卧铺一上一下，薛白梅睡下铺，孙清禾睡在上铺上，八点多的时间，是晚饭时间，火车上瞬间飘起了各种泡面吃食的味道，薛白梅躺在下铺上就开始闭目休息。
这一周她几乎算是心力交瘁，孙清禾一波一波的操作，她实在是大失所望，幸亏不是真的作弊，档案也没有留下记录，不然她真的太让自己失望了。
为了让两个人分开，办转学手续，她求了多少人，转学这个手续都快了一两万，毕竟这次进得也是市重点，据说严格管理，根本没时间给学生太多闲散时间做别得，周末两天，补课一天半，一个月放假两天。
这个教学管理比江市严太多，薛白梅也能放心把清禾丢到这里好好学习。
连日的操劳还有前几日的生病虚弱，让薛白梅快速入眠。
孙清禾坐在走到的窗户处，看到她睡了后，起身帮她盖了被子，又坐回了折叠座椅旁，低头带着耳机，秋之的歌声空灵地唱着～～
「你是谁的岁岁年年，在风来之前，我们初次见面。」
她站在回忆的大厦之前，轰然间，大厦倒塌，把她埋在里面无法挣脱。
「不过是想见他一面，这有什么难的，阿禾。」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愿意耽误。」
「感觉到了么？我是真实存在的，昨天不是梦。」
「第一次有人为我哭，我怎么舍得她这么难过。」
「乖，别哭了，你哭得我心疼。」
「我会为你而活。」
「你会和我在一起，也不会辜负我。只是不是现在而已。」
「爱你这一遭，哪有什么损失。」
······
眼泪猝不及防地砸落在手机屏幕上，透亮的屏幕因为泪花有了洇开的视觉效果，孙清禾愣怔地摸到了自己的眼泪，突然笑了下。
“怎么流眼泪了。”
她没有哭，只是眼泪不由自主地出来了。
明明心里很平静，相信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他怎么可能舍得丢下自己，可眼泪如同坍塌的河岸，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
她捂着嘴巴，克制喉咙的声音，看到妈妈正在熟睡，起身跑到车厢的吸烟区，看着窗外浓厚的夜色，风景都被掩盖成一片黑暗，自己哭得抑制不住，断断续续哭泣哽咽的声音从唇处漏出来。
她哭得肩膀强烈抖动，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心脏有人拿着小锤，一下一下用力地敲着，问她疼不疼疼不疼，不是说不难过吗，那哭什么呢。
说不好压抑了这么久的情绪是怎么崩溃的，可在这样疾驰而过的列车上，她觉得自己孤立无援，什么都抓不住，什么也无法靠近。
脑子却格外的清醒，还想着那个人说过的，「别哭了，我心疼。」
“我来了，别哭了。”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时间在刹那间停止，她觉得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想，可这声是如此清晰，她缓缓抬头，那双盛满热泪的眼睛里，倒影出一个满脸怜惜又自责的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马上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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