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古董羹_我在冷宫种田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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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古董羹

  李淑女双腿已废,皇上口中的养着,跟打入冷宫也没什么区别,往后余生,她只能在冷冰冰的宫殿中艰难过活。

  尹灵鸢默然,李淑女虽不聪明,但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只因言语冲撞荣妃,便落得这般下场。皇帝没把她当回事,她一心想要讨好的宜妃,连替她说句话都不肯。

  “从前听宝笙说荣妃狠辣,奴婢还半信半疑,如今可算是见识了”,含绿有些后怕的道,“主子日后行事,还得万分小心才是。”

  尹灵鸢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从这日开始,尹灵鸢每日都要在暖棚里呆上一两个时辰,名为小憩,实则跟随聿泽打坐修炼。

  齐烨几乎每天都来,有时候要留宿,有时吃顿饭就走了。

  而除了樱华宫,就数瑞祥宫最炙手可热,主位娴嫔很受皇帝重视,荷婕妤又是新晋得宠,那些有心思的人见尹灵鸢软硬不吃,便纷纷转向瑞祥宫。

  荷婕妤晋封之后待尹灵鸢一如从前,不只常来找尹灵鸢说话,有时候也会带上娴嫔,娴嫔真担得起人淡如菊四个字,但若论人情世故、心思通透,却丝毫不逊色的。

  除此之外,尹灵鸢剩下的精力全用来种菜,只每日给太后和小瑜儿送去些,剩下的都为开酒楼做准备。

  宫里的盆栽到底被她挖了几盆,腾出花盆种菜,内务府投其所好,又送了好些,她索性单独辟出一间采光好的厢房,专门放这些盆栽蔬菜。

  天气一日日冷下去,尹安禄的信源源不断的送进来,都是跟她报告酒楼的进度。

  十一月初四,距离酒楼开张还有三天,万事俱备,尹灵鸢难得的有点紧张,写了好几封信给二哥,拉拉杂杂的讲了很多现代的营销手段,什么开业大酬宾、打折、买赠、满减之类,孰料尹安禄早有打算,搞了个“三盘试吃”的噱头。

  即开张这一日,所有来酒楼的人都可以免费吃三小盘菜,当然肯定是吃不饱的,如果想继续吃,那么便要花钱来买。

  本着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原则,百姓们纷纷摩拳擦掌。

  开业那日,酒楼前挤满了人,就等着吉时一到,冲进去抢个好位子,连尹安禄请的舞狮队都没有场地舞了。

  随着一声喧天锣鼓,匾额上的红绸被拉下,“仙客楼”三个逎劲有力的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大门打开,食客们蜂拥而入,伙计小二穿梭其中,上菜声、吆喝声不绝于耳。

  三盘试吃端上来,食客们抱着占便宜的心思,只一口便惊为天人,有心思灵敏的立刻想到这酒楼的名字——“仙客楼”,真乃神仙味道。

  几筷下去,三小盘菜很快见底,美味戛然而止,便再忍不住,纷纷加菜单点,掌柜的算盘打的噼啪作响,二楼高处,一位翩翩公子手摇折扇,正是大冬天也要装潇洒的尹安禄,望着下面人头攒动的景象,露出志得意满的微笑:“吩咐下去,将今日所得进账分一半出来,给我那婕妤妹子送进宫去。”

  樱华宫,尹灵鸢捧着一大包沉甸甸的钱,惊讶的合不拢嘴,里头有碎银子、有铜板,尹安禄结结实实取了一天的收益,尚未来得及换成整钱,就这么送了进来。

  “竟有这么多?”哗啦啦,银钱被倒进小匣子里,一点一点数着,“我那二哥真是了得。”

  “二少爷送来这些钱,想必也是叫主子放心。”含绿笑道。

  “放心,放心”,尹灵鸢笑得合不拢嘴,“你去告诉二哥,以后不用日日送来,定个固定日子便好。”

  “奴婢遵旨”,含绿笑吟吟的道,“再过不到一个多月便是年下,有了这笔银钱,主子也能过个好年。”

  在宫里当娘娘,一应吃穿用度都有内务府管着,再加上皇帝和太后上赏赐,如尹灵鸢这般的宠妃倒是倒是不缺什么,平日里最大的花销就是打赏下人。

  宣旨的人要打赏,送赏的人要打赏,就连各宫娘娘想吃个什么特殊的菜,也得拿银子去打赏了膳房才行。尹灵鸢守着个菜园子,自是省了这一项,但日常打点花用,也是不少的。

  临近过年,当主子的要给下头的人发红包,就像前世老板给员工发年终奖一样,算是最耗资的一次。

  含绿是尹灵鸢手底下第一等当家作主的丫头,对这些事情自是操心不少。

  “没想到这‘古董羹’竟如此受欢迎”,含绿感叹,“二少爷巧思,把主子种的菜的美味发挥到淋漓尽致。”

  “古董羹?”尹灵鸢好奇,“那是什么菜。”先前两人书信往来,探讨的多是如何经营,具体酒楼菜式的确定,尹灵鸢并未参与。

  “古董羹不是一道菜”,含绿解释,“而是民间百姓间的一种吃法,将蔬菜或肉类洗净、切好,不必烹饪直接上桌,中间摆一口锅子,烧上热水,客人要吃什么,便将什么投入滚水中烫熟,亦有各色调味佐料,供沾取食用……”

  等一下,尹灵鸢惊呼:“这不就是火锅?!”

  “火锅?”含绿一愣,细细咂摸这两个字,又觉得此二字甚是贴切。

  古代竟然也有火锅,这是尹灵鸢万万没想到的,更令她想不到的是,这家火锅店竟是自己开的。

  不过想想这样的确是可以保持灵蔬最大的本味,现在又是冬天,怪不得如此受欢迎。

  “火锅……我是说古董羹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尹灵鸢又问。

  “奴婢也不知道”,含绿挠挠头,“很早以前就有了吧,只是多在百姓间流传,达官显贵之家崇尚食不厌精,甚少有这样吃的。”

  “那为何要叫做古董羹呢?”

  “只因食物被投入沸水中时,会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所以才这么叫的。”含绿笑道,“主子对这古董羹颇为感兴趣?”

  岂止是感兴趣啊,尹灵鸢简直要流口水了,想到前世吃过的各色火锅,简直食指大动,真想也去仙客楼吃一顿。

  可是看这四方的天、四方的墙,尹灵鸢又只得叹气,自从穿过来,连宫都没出过,繁华古都竟是无缘得见。

  “咱们中午吃古董羹!”尹灵鸢拍板,既然不能出宫,先解解馋也好。

  古董羹不是什么难做的吃食,小厨房里摘菜、洗菜,准备锅子,调制蘸料,尹灵鸢中途特地去看了一眼,一盘盘的灵蔬整齐摆开,还有各类珍惜肉食,就等着晌午一到,便可开餐了。

  谁知还没吃呢,宜妃又来了,尹灵鸢只得恋恋不舍的离开自己的火锅,先去正殿迎接宜妃。

  “许久不见你了”,宜妃笑吟吟的,“用过午膳了不曾?”

  “尚未进膳”,尹灵鸢陪着笑脸,“娘娘这时候过来,可是有事要吩咐?”

  “小厨房新作了几样糕点,想着你喜欢吃,便送些来”,宜妃示意丫鬟,后者立刻端出食盒,一样样点心,具是精致小巧。

  “嫔妾怎么敢当呢”,尹灵鸢面上受宠若惊,心里却呕的不行,一看到宜妃就想起李淑女,真真是个笑面虎。

  “本宫说你当得,你自然当得”,宜妃笑笑,复又朝众人吩咐,“你们先下去,本宫有两句话,想同毓婕妤单独说说。”

  尹灵鸢心中一跳,心道这是要摊牌了吗?瞥见含绿询问的眼神,微微点头,示意先下去罢。

  屋子里一静,宜妃便开口:“你聪慧过人,本宫的意思想必不会不明白,但你几次三番推诿敷衍,是何用意?”

  自然是不愿意了,尹灵鸢心道,不过话还是要说的委婉些:“嫔妾无能,当不起娘娘看重。”

  宜妃不置可否,淡淡道:“得皇上如此宠爱,便是能耐。”

  尹灵鸢退后两步,盈盈一礼:“嫔妾只愿与世无争,如李淑女那般,实在叫人害怕。”

  宜妃眸色微冷,反问:“你是怪本宫没有救她?”

  “娘娘既然求贤若渴,李淑女又一心为您,何不……”尹灵鸢话未说完,便被宜妃冷声打断,“空有一腔热情有什么用,论容貌、聪慧,她哪里及得上你。”

  尹灵鸢既心寒又无奈,怎么这位偏就看上自己了,简直是牛不喝水强按头,她刚要开口,宜妃又道:“丽婕妤是如何被打入冷宫的,想必你清楚的很,单凭荷婕妤,断没有这个本事。”

  “娘娘何意?”尹灵鸢终于正色起来,冷静的问。

  “本宫知道是你在幕后主导这一切,可是本宫不在乎,只要你能为我所用,从前种种皆可一笔勾销。”宜妃直接了当的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尹灵鸢也没必要再装:“凡是有因必有果,丽婕妤做了什么,想必娘娘最清楚,且既知我与荷婕妤交好,便知我不会如你所愿,去对付小皇子。”

  “什么对付小皇子!”宜妃脸色骤变:“你可知污蔑本宫,该当何罪?”

  “嫔妾并没有别的意思”,尹灵鸢后退一步,又恢复了一贯的恭谦姿态,“只是娘娘所愿,灵鸢恕难从命。”

  宜妃早已不负先前的优雅亲切,死死盯着尹灵鸢。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既有今日决断,来入休要追悔莫及。”

  宜妃离开了,含绿眼看她负气而去,心中担忧:“主子,宜妃娘娘脸色不大好……”

  “我知道”,尹灵鸢道,话说清楚了也好,省的她整日演戏,心累的很,“她以后不会来了。”

  宫道上,贴身侍女秋白觑着宜妃的脸色,小心开口:“既然她不识抬举,咱们要不要……”说着,做了个阴狠的眼色。

  宜妃眼神暗了暗:“毓婕妤聪明又得宠,不能为我所用,便别怪本宫容不下她。”

  “娘娘莫急”,秋白轻声道,“她这般得宠,宫里恨她的人可多着呢。”

  宜妃舒了口气,幽幽问:“那个良婕妤如何了?”

  秋白心领神会:“她降位又迁宫,对毓婕妤可是怨恨的紧呢。”

  “嗯”,宜妃点点头,“盯紧着点。”

  这主仆二人如何密探,尹灵鸢自是不知,只觉得没有宜妃天天惦记,日子过得舒心不少。

  她这里常吃古董羹,有次齐烨过来正好赶上,跟着吃了一顿,大为赞赏,各宫嫔妃有样学样,一时间民间火锅风靡宫廷。

  传到外头,又带动了达观显贵们吃古董锅的热潮,仙客楼人气更旺。其余酒楼看着眼红,纷纷效仿推出古董羹,奈何他们的食材比不上尹灵鸢的灵植,食客们还是一窝蜂的涌向仙客楼。

  “二少爷没法子,只得限量供应上等菜品,如今咱们家酒楼的上品古董果已快预定到明年开春了。”含绿讲的绘声绘色,尹安禄派人送了一大笔分红来,她知道尹灵鸢爱听这些,便跟送钱的小斯着意打听了许多。

  尹灵鸢越听越是心潮澎湃,真想出宫去看看啊。

  短短一个多月,仙客楼赚的盆满钵满,它的大名更是闻名帝京,成为帝京达官显贵们宴请宾朋必去之地。

  尹盛虽只是一介寺丞,但他的女儿成了皇上的宠妃,地位自然水涨船高,自从进了腊月便宴请不断,去仙客楼也吃过好几回,打从心底里觉得仙客楼不负其名,真真神仙味道。

  然而好吃是一回事,知道这酒楼是自家儿子开的,又是另一回事了。

  尹宅。

  尹安禄低着头,老老实实的跪在厅堂中,尹盛吹胡子瞪眼,在堂中走来走去,恨不得一指头戳死这不孝子。

  “士农工商、士农工商,你不思读书考功名也罢了,为父说过多少次,不要跟那些商贾之流混在一起,如今倒好,竟开起酒楼来了?”

  尹安禄不服气的小声分辨:“父亲不也觉得,仙客楼甚是美味吗?”

  “你……我……”尹盛气的说不出话来。

  “老爷快消消气罢”,余氏连忙劝解,“安禄那酒楼开的不错,前两日妾身去王夫人家里吃酒,席间谈到仙客楼,人人皆是交口称赞呢。”

  “竟连内宅女眷都知晓了?”尹盛狠狠一惊,继而怒火更盛,“不肖子,我尹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光了!今日不教训你绝计不成,来人!上家法。”

  “老爷有话好好说”,余氏明着劝解,实为火上浇油,“安禄本就不喜读书,这么些年您又不是没打骂过,不还是如此吗?照我说,您就依着他这一回,老爷的同僚们不是还交口称赞嘛。”

  “称赞?那是打我的老脸呢”,尹盛怒吼,“我尹盛一贯以清贵读书人自居,不想竟生了个这么酷爱铜臭的儿子。从前打你还是打的少了,今日便要打断你的腿,看你还如何去开那劳什子酒楼。”

  话落,见棍子还没来,便朝外吼了一嗓子:“家法呢?”

  管家一个哆嗦,心道二少爷这回看来是在劫难逃,顿时不敢耽搁,麻溜的奉上家法——供在祖宗牌位前的一根粗藤条。

  身后余氏露出得逞的微笑。

  尹安禄瞥一眼就浑身疼,只见尹盛举起藤条,还没落下呢,院子里一声女人的嘶吼:“老爷啊!”

  惊得尹盛一个哆嗦。

  只见一个妇人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伴随着哭声哀求“求求老爷千万手下留情,就当是可怜可怜我罢。”

  妇人飞扑就到尹盛脚边,“都怪妾身管教不善,老爷您要打就打我。”她虽哭的凄惨,但妆容精致,头发一丝不乱,半老徐娘,却依旧风韵犹存。

  ——这人便是尹安禄的生母,吕姨娘。

  余氏狠狠瞪了跟进来的下人一眼,责怪他们没拦住吕氏,面上却期期艾艾的:“妹妹快别哭了,老爷您就看在妹妹的面上,饶了安禄吧。”

  “慈母多败儿!”尹盛狠狠一甩手,将吕姨娘拨到一边,“便是因为你们次次拦着,才教得他如今的模样。”说着举起手,还要再打。

  吕姨娘起身还想冲过去挡,身后赶来扶她的余氏却暗中使力,死死抓着不叫她过去。

  眼看着那藤条就要招呼到儿子身上,吕姨娘情急之下大喊:“是灵鸢叫开的!是灵鸢开的!”

  “你说什么?”尹盛一愣。

  吕姨娘连忙道:“是灵鸢,不不,毓婕妤,这酒楼是禄儿跟毓婕妤一道开的,所用菜蔬也具出自宫里。”

  尹盛凝神细丝,他万万想不到酒楼竟然跟宫里的女儿有关。

  他把藤条一扔,缓缓踱回座位,看着尹安禄问:“你姨娘说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尹安禄点头,接着把自己跟尹灵鸢通信相与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尹盛又要看信,尹安禄便着小斯取来信笺,一封封,言语之间颇多亲近。

  尹盛心念电转,暗自思量开来。女儿虽得宠,却也疏远了家里,一封封家书送进去,如泥牛入海,半分音讯也无,如今却能跟二儿子合开酒楼,书信往来颇为亲近,不若借此维系家里跟女儿的关系,以图后报。

  “酒楼的事容后再说,你先回去罢。”尹盛最后道。

  尹安禄算是逃过一劫,吕姨娘破涕为笑,跟着儿子走了,剩下的余氏面色阴晴不定。

  当晚,一向只在余氏屋中歇息的尹盛,破天荒的进了吕氏的院子,一夜红烛高照,余氏恨得咬碎一口银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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